淮阳不是福地洞天,若是不药而愈的是个把还能说是巧合,可是人人连个发热咳嗽都没有,这就蹊跷了。
可是这些人除了身体康健什么古怪都没有。
小师叔想见见徐莹,小松却说徐莹和林翳去庙里还愿了。
想来也是,病了三年,一朝痊愈,大约是有些诚心换得福泽庇佑的缘故。
小师叔嫌热,和一个丫鬟去井里捞瓜,半晌没回来。林青瑜听着窗外蝉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小松见她无聊,诱她在宛山修行的见闻。
“似乎每个门派都有个掌门所出的小师妹,我们那个可刁蛮了,成天仗着自己的身份颐指气使的,不过她唯独不敢去恒宇殿胡闹,那是师叔祖的地方,”她又往门上看了一眼,阳光透过院子里的树丛洒在格子窗里,像一大把金钱,她说得口渴,想吃瓜,门外没有动静,她抿了口茶,接着说,“师叔祖六个徒弟,个顶个的脾气差,你看小师叔也就知道了,小师妹不敢上那儿去,他们辈分高,还个个都敢动手打她。”
小松想起那张冷脸,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小师叔名叫骆白,他们那辈从文字,五年前师叔祖将她从南方带回来,行拜师礼时说要赐名,她一撩衣服就要走,性格桀骜可见一斑。
林青瑜说得起劲,骆白这时推门走进来,手里托着几瓣西瓜,似笑非笑地问,“说我吗?”
“小师叔英明神武!”
这边三人埋头吃瓜。
彼时林翳陪徐莹供了一盏海灯,徐莹与方丈说话,林翳退出殿外。过山风夹着清野的气息,飘进佛堂之中,忽然之间风像是团成了圆球,温润地拂过,揉了香烟气,端庄而慈悲。
林翳甚少来这寺里,逛起来发觉大得很。正走着,忽觉得腿上被撞了一下,回头却是一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漂亮,穿着裁剪精致的衣裳,瞪着大眼睛看了自己一眼,转头往回廊尽头跑去。那里坐着一个书生,握着书卷,执笔匆匆地在上面写着,女孩跑到他旁边,也不说话,一跳坐到栏杆上。她身后即是斜坡,穿山而来的风忽然猛烈了起来,吹乱了她一头长发,她抹开头发,朝着看了过来。
他心里忽然难受得紧,像是被窥视着,赶忙沿着原路返回。
容声踢了踢腿,看着判官写完最后一个字,不等他休息便说,“林翳,丁壬年正月初八寅时一刻生,死于……”她突然笑了一声,“这个不用写。”
判官叹了口气,容声变成了这样一副小孩模样心里有气,言行举止俨然一个熊孩子,只要我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判官只敢怒不敢言,心里的怒气九曲十八弯地显到眼底,也就剩一点憋屈敢露出来,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大人,这不是写话本。”
容声满不在乎地勾着腰上的玉坠玩,不搭理他。
山风时大时小,吹得人心情浮躁。
近来上香的人特别多,慧寂端着一盆香灰到后院来倒,却看见了坐在栏杆上的容声,小小的一个无凭无依地坐在风口里,衣衫被吹得乱飘,看着摇摇欲坠。
他赶忙过去,边走边说,“小施主快下来,此处临崖风又大,小心掉下去。”
判官赶紧一把将人拽了下来,听到她嗤了一声,额上冒了一片冷汗。
慧寂见她笑,以为她觉得好玩,不禁有些生气,便低着声音吓唬她,“下面杂草丛生,比你还高,里面不知有多少蛇虫鼠蚁,这一路下去都是斜坡,猎户都不敢轻易走,连条道都没有,你要是掉下去呼噜呼噜就到底了,还不知道滚到哪个地方去,到时候见不到人,虫子能咬你,野狼能吃你,就是谁都找不到你。”
判官暗道不妙,说什么不行非说她矮。
果然她脸色掉了下来,慧寂觉得说法有效,临了还嘱咐,“你想玩想看风景,后山也不错的,顶上还有颗大树,正好乘凉,让你父亲带你去看看。”
判官哈哈干笑,心里直道不敢当。
完全不敢去看容声脸色。
“怂成这样,你这些年怎么在地府当差的?竟能熬这么久?”
判官苦笑,“起头几年笔都握不稳,后来发现几位大人脾气还挺好。”
容声不敢苟同。
林翳和徐莹回了家里,没赶上晚饭,二人在房里用了一些,林家父亲派人叫林翳去了书房。
晚风飒飒,吹得树顶轻轻摇晃,影子落在窗上,有些诡异。
碧棠在铺床,一床薄被来来回回抖了又抖。
回头见徐莹对着桌上一支蜡烛出神,手里捻着一支簪子,挑着烛火。
一只灰蛾在火旁扑腾,上上下下看得人心烦。
碧棠拿过床头的团扇轻轻地赶开飞蛾,过了一会儿,它又飞来,一下一下地扑火。她心里烦躁,举着扇子等它落下,突然一只手从中掠过,握住飞蛾。
“飞蛾扑火,天性而已。”徐莹轻声说,张开手掌,蛾子在她掌心跳了跳,扑着翅膀飞走了。
忽然听到有人推开院门,快步走来。
“还没有睡?”林翳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只食盒。
“就睡。”她把簪子搁下,作势就要起来。
林翳却说,“饿了吧?我看你晚饭吃得不多。”
碧棠眼里闪过一丝恨色,伏身告退。
徐莹看着她的背,不知何时一只灰蛾趴在她肩头,而她浑然不知。
徐莹病了之后,性情也冷淡了许多,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近的坐在一起,她近来脸色好看不少,只是还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