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人!”
那一夜如斯漫长。
就在与琉璃达成盟约一年后,沧翎一族残余的最后一支部队被朝廷派兵围剿,他被俘,凤若溪下令将他斩首祭旗。
就在那个人手起刀落之间,她从远处策马而来。马飞奔而过时,她一手夺过士兵的刀,将那个人的刀击落。
然后,她坐在马上,侧目看着他,眉目冷冽:“这个人曾有恩于我,放了他。”
一年不见,不知她是经历了怎样的世事,眉眼变得更加冷漠和凌厉。
那个俊美妖冶的男人只是看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可。”
两个人在风里对峙,谁都不肯让步,也没有人敢动手,气氛一时尴尬。
“看来非要我亲自动手不可了。”
半晌,她从马上跃下来,冷冷的瞥了凤若溪一眼,走上前来要解开绑着他的绳索。
“琉璃……”那时,那个声音在冷风里伴着马的低鸣传来,“此乃国家大事,岂可任性妄为?”
那是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老者,他巨大的斗篷在暗夜里遮住他削瘦的脸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也辩不明善恶。
那一刻,他看见琉璃看着老者,眼睛蓦然在风里张大,然后猝然握紧了双手。
在那个瞬间,他以为琉璃会霍然出剑。
“是,师父。”
然……
琉璃乖巧的点头答话,风很冷,将她冷漠的眉目映衬出愤恨的光芒。
“只是……”她在风里忍住了回击的话语,似是毕恭毕敬的低下头去,微微扬了扬嘴角,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静默的展开,“并不是我要任性妄为,是皇上。”
借着大帐里的灯光,所有人有些看清了她手里明黄色的卷轴,连那老者都不由的怔了怔,继而随着凤若溪在风里跪下,在琉璃面前俯首。
那一刹那,他恍惚的看见,琉璃的嘴角,露出一个得意却忿然的笑容,眼光迅速的扫过众人,开始一字一字的宣读起来。
他出神的看着琉璃,发现她的眼神在穿越那个老者和凤若溪的时候,带着一丝愤恨,握着卷轴的手,竟开始握的更紧。
然,那种愤恨只是一闪而过,继而快速消失。
“你怎么会有皇帝的圣旨?”
那一夜,他和她站在山丘上,看着残败不堪的家园,在风里说话。
她静静的站着,目光炯炯的看着已经被火光覆盖的曾经沧翎一族最后的栖息地。
寒风冷冽,她却一直笔直的站着,仿佛感觉不到。
“难道,你所说的背后的力量,就是朝廷?”
见她沉默不语,秋慕辰继续追问。虽然在她拿出那道圣旨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了,却偏偏不甘心,要问个明白。
“是。”琉璃回答的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似乎并不顾及秋慕辰此刻的感受,“只有朝廷,才能庇护你的族人不遭人屠戮,以至灭族。”
尘世的风吹过荒原……
琉璃的话如一柄尖刀,狠狠的插在秋慕辰的心上。
尽管琉璃的话是事实,可是此刻夹着风声而来的时候,却那么刺耳,让人不忍再听。
琉璃侧目,淡淡的瞥着秋慕辰,嘴角缓慢的勾起一丝欣然的笑容:“沧翎一族在臧玉国统一七谋士国时曾被慕容颜烈派兵围剿,只因后来皇子洛砚拿上官瑶晔亲笔信与之谈判,才保得沧翎一族一点血脉,而且,洛砚皇子也在谈判之后自尽。”
絮絮的对着秋慕辰讲述当年沧翎一族经历的伤痛,琉璃没有一丝的停顿,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其实,那封给慕容颜烈的信是假的。后来,慕容颜烈得知此事,雷霆震怒,再次派兵围剿,公主不得已,与堇氿国联姻,合力御敌。原本已经统一其他六国的臧玉国因连年征战,国力衰弱,所以之后很多年,直至慕容颜烈离世,沧翎一族都没有再受到威胁。之后,两国合力,势力日益壮大,所以缔结盟约,一同灭臧玉国,然后平分天下。”
“可惜,最后堇氿国国君出尔反尔,在打下臧玉国最后一个城池后,便使了后招,将沧翎一族屠戮殆尽,只有秋若白将军的小儿子秋慕辰和他的好友金裴奕的两个yòu_nǚ以及小儿子带着一支部队,护着最后一位皇子逃了出来……”
停顿了一下,琉璃转过头去,眼神切切的看着秋慕辰,柔和却凄凉的目光:“之后,沧翎一族四处游荡,被追杀围剿,无一日安宁。”
话落无声。
那一年……
秋风瑟瑟,飘零的落叶带着少女匆忙的脚步,以及哒哒的马蹄声,有人在黑夜里不停的奔逃,马背上的人在追逐。
那一夜,与秋慕辰失散后,她孤身一人带着皇子逃到了一个小村庄。
待到秋慕辰找到她时,皇子已消失无踪。
他虽没有埋怨,她还是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失望。
荒原上的火光已经渐渐熄灭,身侧女子的脸孔被掩埋在黑夜里,渐渐的有些看不清楚。
“这些……”当风吹过秋慕辰的衣角,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站在寒风里,挺立如寒松的这个女子,声音已经颤抖,“你怎么知道?”
“你已经忘了我了,秋慕辰。”垂下眼睑,轻笑着避开秋慕辰的眼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琉璃眉宇间的冰冷随着那抹淡淡的笑容融化,“你以为我早已坠崖而亡,对么?”
想起那年的秋风和大雪,少年的呼唤声还在耳边回旋,稚嫩却凄切苍凉:“苑儿!!”
那一年,你伸出去想要拉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