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听到四公主醒了过来,哪里敢耽搁,立刻便赶到了公主府。
在给萧解忧把过脉之后,他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位公主是前昭华太子的独苗血脉,父母虽然都没了,可是仍旧被今上看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如珠如宝地养在宫中。宠爱之盛,连皇后娘娘生的大公主都要略逊几分。
这不,四公主高热三天,皇上身边最得脸的內侍王保便来太医院询问了三次。
好在公主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温养身子的药剂再吃一阵也能停了。
从公主府离开之后,陈太医略一思索,便吩咐轿夫往穆国公府上去。
穆国公府的第一任国公沈成风和太祖萧慎乃是结拜兄弟。沈成风此人骁勇善战,戎马一生,为大周开国立下了赫赫卓绝功勋,按理说这么大的功劳,封个异性王也是使得的,太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是,沈成风拒不受封,上书直言婉拒。他道萧家乃天命所绶,为人臣子尽忠尽勇却是本分,并不敢居功自傲。太祖欣赏他守礼知进退,便又赐他一等穆国公爵位,世袭罔替,除非子孙有谋逆反叛之举,否则永不褫夺。
如今穆国公府的当家人便是世子沈湛,老穆国公沈留芳已不管事久矣,整日沉迷炼丹之术,寻仙问道,很少留在国公府内,倒是各大道观的常客。
提起世子沈湛,上京中人谁不知晓?穆国公府嫡出的公子,自小聪敏,文武双全,生得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如此一个天之骄子,十四岁便遵循沈家传统,入西北大营锤炼,在边关足足呆了五年。
沈世子武艺卓绝,精通兵法,他带领沈家军收复了前朝被塞外蛮族占领多年的燕、云二州,一并坑杀了铁勒族精锐勇士二万人众,在外族素有“能止小儿啼哭”的狠辣名声。
这样一个骁勇的人物,却在刚满弱冠之年,也就是去岁夏末,被当今皇上下诏回京,并被招为四公主萧解忧的驸马,择日完婚。
穆国公府在大周的地位卓然,丝毫不比那些宗室王公低。那些亲王的爵位尚且要降等袭爵,穆国公府却不需要如此。因而,历任穆国公都是皇帝的近臣宠臣,深得皇帝信任。
然而,历任国公却从未尚过公主。公主下降,本是荣耀,可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驸马不得在军中掌权。
那些或败落或底蕴薄的勋贵人家自然喜欢和皇家结姻,借以抬高自己的门第身家,可手握重权的沈家并不需要。
娶了一个公主,却丢了沈家嫡系在西北大营的多年经营,连沈世子的前程也要一并断送,这买卖着实不划算。
所以,对于这桩婚事,穆国公府表现得极为冷淡。既然推却不过,那就规规矩矩地大婚,然后世子便搬到公主府上,一切依礼行事,既不出格,也不热络。
于是,上京内流言纷纷,都道是温仪公主看上了俊逸非凡的沈世子,不管不顾,哭着闹着非要嫁他,皇帝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下旨赐婚。
果然,强扭的瓜不甜,两人成婚不过半年,温仪公主便怒气冲冲地进宫请旨和离。
沈世子就这样又恢复了单身,重新荣登上京贵族圈单身汉榜首席。
不多时,陈太医便到了穆国公府门口。小厮到门房递上拜帖,管事的一见是陈太医,立刻派人入院内通禀,很快就有人将陈太医迎了进去。
陈太医一路被管事领着入了外院,在沈世子的外书房“静心斋”内,见到了正在伏案书写的沈世子。
“见过世子。”陈太医恭恭敬敬地对沈湛行礼。
别看沈湛今年才刚满二十岁,上京城内的大小官员却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位世子杀伐果断,容色冷绝,哪怕只是轻轻不经意间向人扫过来的一眼,也充满了威仪及压迫感。除了温仪公主那种天之骄女二愣子,有哪个活得腻歪了敢在他的面前撒野?
自从尚了公主,沈湛便常留上京,在兵部任职。如今两人已经和离,想必世子很快就要返回西北军营了。西北对沈家的重要性有多大,大家都心照不宣。
“陈老无需多礼,请坐。来人,上茶。”
沈湛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笔轻轻置到一旁的青龙兽笔搁上,淡淡地出声吩咐道。
他的声音清冽低沉,给人一种似金玉石撞击的悦耳之感。
静心斋的小厮给陈老看了坐,又呈上了一杯热气腾腾、茶香四溢的大红袍,陈老便恭敬地坐了,只微微用余光小心地暗暗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颀长,面目俊朗的男子。
沈湛今天着了件玄色绣暗纹世子常服,腰间束着一条带金色纹路宽边锦带,袖口处隐藏着金银二丝绣纹,随着手臂动作波光流转。头上戴着晶莹剔透的紫玉冠,容色俊朗,神情疏淡,长身玉立,如果不开口,周身冷凝的气质几乎让人觉得这位世子是个玉做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翩翩如玉贵公子,眼睛都不眨地下令坑杀了几万敌军,听说光挖坑埋那些个尸体就足足挖了五天五夜。
陈太医在他的面前自然不敢拿大,连忙又恭敬道:“老朽不敢扰了世子清净。今日老朽到公主府请脉,幸而公主已然清醒,发热的症状也已经褪去,不日就能痊愈。因而特意来府上禀告世子一声。”
“嗯,辛苦陈老了。”沈世子的脸上并没有因为陈太医的禀报而露出一丝笑意,面目平静疏离,似乎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一样。
陈太医与沈湛交情不深,他摸不清楚沈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