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军不杀!阎罗王饶命,阎罗王饶命!”
降军不杀四个字此刻如同免死金牌,顷刻之间,北嵘士兵纷纷放弃抵抗,跪地双手捧着刀剑哭喊着:
“阎罗王饶命!”
“阎罗王饶命!”
满山遍野的饶命声颇是壮观,代表进攻号令的战鼓戛然而止,训练有素的燕国玄甲军果然停止了攻击。
北嵘军如临大赦,纷纷丢兵弃甲,齐刷刷跪倒一片。只剩下被团团围住的东云人,颇为乍眼。
玄甲军犯了难。这投降的北嵘士兵好处理,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东云人却让他们没了办法,打不是,放也不是,只好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玄甲军的主帅身上。
晏长清纵马向前。
他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团团围住的东云人,华丽的东云皇室大旗之下,那人却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窘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与躺在大营里欣赏舞姬的眼神没有什么两样。
每个燕军士兵都知道,燕国东部,是国力同样雄厚的东云国。燕国的国力,是祖祖辈辈的燕国人在马背上用鲜血一点点打下来的。而东云却像是老天爷偏心的恩赐。东云物产丰饶,尤其盛产可锻造天下顶级兵器的淬雪石。又地势偏远,向来远离战乱。可东云却偏偏不甘于此,赫连王族历代总是贩卖稀缺的战略资源给交战两国,是臭名昭著却又让人无法置喙的王族。
晏长清眯起眼睛,他晏长清满门忠烈,历来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这仗着老天爷和祖宗恩宠,无法无天的纨绔。
可偏又,无可奈何。
燕国与东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东云给北嵘提供兵马粮草,但是他晏长清又何尝不清楚,他麾下的兵器,战马,又有多少也来自东云?
晏长清修长的手指攥着紫衫长弓,搭箭扳指在月色下闪着寒光。狰狞的面具之下,没人知道他的心思。
半晌。
一声令下,玄甲军纷纷收起刀剑。
可赫连戎川却丝毫没有赶紧撤退的意思。他抱胸一笑:“将军可一定要记得,今夜是谁救了你。”
现在离得近了,他注意到晏长清战甲下露出了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在大红斗篷的映衬下分外白皙。
果然,今夜就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易容成俘虏,一把火烧了北嵘粮草大营。
真是妙计,易容得惟妙惟肖。若不是他多疑,趁其不备伸手试了试,恐怕也要被骗了。
四周的人却不明白这其中原委,不由又惊又奇。这人好大的胆子,明明是银面阎罗打算放他一马,怎么他还得寸进尺?
所向披靡的晏大将军,怎么可能需要别人去救
一阵寒气袭来,周围人纷纷打了个哆嗦。
晏长清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了赫连戎川一眼,仿若未听见赫连戎川的话,转身就走。
西风起,旗飞扬,纵马踏过死透了的术兀图,墨绿镶金的燕军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逐渐远去。
赫连戎川抬手轻轻擦掉了脸颊残余的血迹,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挺拔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银面阎罗,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