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若兰早就看到母亲脸上布满阴云,跟进房去,又听到她愤懑之语,嘴角不由上扬,口内却惶恐道:“是谁惹母亲不开心?大热的天,还请母亲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丘如山两兄弟也自外面走来,见母亲一脸的怒气,不敢贸然询问,只得疑问地看向妹妹,丘若兰摇头作不知状。
田氏此时却看向女儿,叹息道:“没想到母亲这把年纪,又经过无数大小的事,谁知看人看事的本事,比起你来,竟差得远了。”
丘若兰面上越发的疑惑起来,看一眼兄长,小声问道:“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老别憋在心里闷坏了身体,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面对。”
田氏经女儿劝说,心情略微平静了些,便缓缓坐下身来,问女儿道:“今天丘如意怎么好端端说借宅院的事,是不是你在旁露出这个意思的,你二人当时怎么说的?”
丘若兰便沉思着,慢慢说道:“女儿倒是想着换个宅院,也好让母亲住的舒服,让兄长安心读书。不过,今天话儿却不是女儿提起的。而是如意姐姐率先提出,女儿听了,也没觉得不妥当,故才同她一起过来说的。”
田氏闻言点头,冷笑道:“果然如此!我原来以为虽然上一代积了些恩怨在,但如今事过境迁,老爷和太爷先后去世,咱们孤儿寡母的凄然还乡,他们也该放下了,便是不能放下,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无怨言。偏于氏还想要个好名声,不肯绝交,如今竟是羞辱到咱们头上来了。亏我还体谅上次丘如意外出和今天她们的姗姗来迟,现在看来她故意怠慢才是真的。”
田氏这里气愤难当,丘如山兄妹三人那里却听得云山罩雾,不明就里。
田氏便少不得解释一番,这中间自然要为尊者讳:“当日你们叔祖父给家里招了天大的祸事,为保全丘家这一脉支,你们曾祖父不得不忍痛把你们叔祖父撵出家去,丘氏族人无一人敢接济他,他一家孤苦无助之际,不得不寄居在远离顺阳城的洼子庄里的几间破茅草屋里。自从咱们回来,我见她家也算礼数周全,万没想到,她竟打了这个主意: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也让咱们受回那委屈。实在欺人太甚。”
丘如山听了,犹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们家银子也出了,力也尽了,最后还得罪了咱们,她们图什么呢?以儿子愚见,其中定有误会。还请母亲先消消气,儿子去寻如海打探一番。”
田氏听了,心里也不肯定起来,她方才怒心中烧,并没有细想,如今想来,若于氏真存了这番心思,出力招仇人,竟是愚不可及了,这不可符合她一往精明能干的形象。
丘若兰见母亲心中动摇,便也笑着劝道:“母亲不要再生气了,哥哥说的有道理,这其中或许真是有误会也说不定。况且当日是曾祖父驱逐她一家,与祖父不相干,她们那时过得再艰难,恨的也是曾祖父,断不会因为曾祖父,就把怨恨延伸到咱们身上的。”
田氏听了,并未消了怒气,反而心中一凛,儿女们不知,她如何不明白,当年是公爹想把家财尽数吞了,才一力撺掇老太爷把叔父一家逐出家门的。
她明白这事,叔父一家心里也清楚,而且又害得叔父早逝,所以丘荣夫妻心里自然是恨的,自来仇恨迷人眼,她们未必不是恨意蒙了心,才做出这等出人意料的事。
田氏越想越觉得,这是于氏准备为公婆报仇,痛打落水狗了。
可笑的是,公爹拿到那偌大的家财,却因为站错了队,白白投进去大半,自己仍仕途不顺,后来下剩的财富,若不是因为女儿机警有智谋,怕都要白白便宜了那个野种。
明明是公爹作下的孽,可怜她丈夫从没享受到这些财富,而她和儿女此时却要因于氏的仇恨遭受羞辱。
田氏的手握住又张开,咬牙道:“我们又不真穷到受人嗟来之食的份上,谁也不能小瞧于咱们。山儿,你这些时日先暂将书放下,专心寻找合适的宅院,咱们手中握着银子,还怕买不到好宅院,明日我就去告诉她:咱们不稀罕住她家的院子。”
丘如山迟疑了一下,虽然觉得母亲有些意气用事,可也不敢违背母命,只好拿眼看向妹妹,希望她能劝一劝母亲。
丘若兰安抚地冲两位兄长笑一笑,便上前为母亲斟一杯茶,趁母亲喝茶的当口,她立在母亲身后一边为母亲捏肩,一边轻声劝道:“宅院自然要买的,岂有一辈了寄人篱下的,咱们又不是拿不出银子来。只是依咱们家的境况,可不是百儿八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所以还是该从细勘查的。在这里又实在住不开,不如先搬去婶娘家,寻好宅子咱就搬走,反正现在两家还没正式撕破脸皮。”
田氏冷哼道:“我一天也不想看于氏的眼色过日子。百儿八十不成,千儿八百在顺阳城总行吧,明日就先买一处暂住着,等寻到好的再买来就是了。”
丘若兰低下眼眸,悄悄掩下美目中满含的嘲讽。
这田氏当年嫁入丘家时,手中倒有些嫁妆,可哪知太爷丘钊是个吝啬的,金山银山堆满屋,却深怕儿子丘菡年少不懂事,把家业给挥霍了,每月除了定数的月例银子,一分也休想从老爷子手中抠出来。
田氏便少不得拿出嫁妆银子贴补丈夫孩子,等到迁到南边时,手中已所剩无几了,偏丘钊又宠爱上侍妾,自从生下幼子,银钱更是一文也难到丘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