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云忍住好笑, 跟他说:“祖母曾经贵为公主,从小就被抱在官家膝上看奏章的。她皇父曾经感叹若是祖母是个男儿, 只怕江山都是要传给她的。你这等小事怎么可能瞒着她。”
“只怕她们之前按而不发, 是碍着你在,如今你不在身边 , 只怕她俩早就去那姑娘家里去了。”
“这……这个……可如何是好?……”祁非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祁非云啧啧称奇,自己的三弟,自小跟着拳脚师傅学着内家功夫,最是讲究养气,平日里也不动声色, 没想到遇到心上人, 居然也这么鲁莽。
他毕竟稳重,沉声道:“我这里有信鸽, 你且写封短信。汴京城中我有路子,保证把你的信送到。”
祁非池急急忙忙连个谢字都来不及说,就去写信。
祁非云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祁家想必是出痴情种子。祁老夫人拼着连帝姬的名号都不要, 都要嫁给祁将军。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多年来经历风雨也没有再有第三个人。
京中的贵女可都盯着祁家的三兄弟呢。
只是二弟油盐不进,母亲每每劝他, 他就拿出那在西京作坊混的油嘴滑舌功夫, 哄得母亲最后总忘记了目的。
三弟呢,听说是看上了一位自己开酒楼的厨娘。
至于自己呢, 只打着马虎眼, 总说在外戍守, 无暇去京中相看。
记忆里却想起了那把娇滴滴的声音。
环庆路的治所在庆州的庆阳府,下辖安化、合水、彭阳三县,庆阳府西边为古代的西戎,陇山再往西,便是回鹘的地盘了。
祁非云刚刚来环庆路副指挥使,初来庆阳报到。
庆阳府是周、秦文化的发源地,地处陇山西侧,风调雨顺,曾经隶属于秦凤路。因而城中不同于祁非云所想象的贫穷蔽塞,相反,城中店铺林立,商贸频繁,往来的客商可以见到各地的脸庞,西夏的大米,回鹘的羊毛织就的锦毯,甚至辽东的由庆城、北关城、田家城三座城池组成。
百年前范文正公也曾经在庆阳府待过,祁非云少年英雄,历朝的名将都记得清楚,自然要去转悠一下,放下行李就出去了。
却不巧赶上了一家客栈的门口赶上一场碰瓷事件。一个据说是乡下的姑娘,带着老爹进了庆阳府卖唱,谁知道在客栈里面吃了一顿饭,就肚疼,没过两个时辰就去了。于是将老爹的尸体往客栈门口一放,披麻戴孝就开始哭闹。
祁非云只看一眼就知道那老头的尸体还在呼吸,只是那些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小小客栈围得水泄不通,自己的马车也过不去。因而只好耐心在马车中等。
乡下姑娘全身穿着月白麻衣,粉白色绣梅花的褙子,嫩白色的绣鞋,以手帕捂面,哭得悲悲戚戚,梨花带雨,看着让人赏心悦目,仿佛一场画一样。让周围围观的人还未听明白什么是由就先心生怜惜。
和她对峙的客栈老板娘一身红衣,叉腰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想来老娘店中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被老娘识破赶出去,你和贼汉子还想反咬一口?”
那白莲花怯怯懦懦看她一眼,娇滴滴道:“奴家何曾做过这等腌臜事体?你店里食物毒死了我爹爹,大不了我不要钱了,老板娘莫要冤枉奴家清白白的女儿家。”,说着挤出些泪水,拿帕子半遮了脸。
祁非云摇头微笑,这朵白莲花不是省油的灯。不动声色就把老板娘对她的指责绕成是老板娘家食物中毒让她爹死去,所以心中有鬼,栽赃陷害她。说自己不要钱了,是以进为退,让围观的人觉得老板娘理亏。
那红衣老板娘想必也想通了这一点,气得跳脚:“还想讹我?!你在我店里住了三天,就寻思着拉个野男人来,当我店里是你的暗娼窑子呢?我可去你娘姥姥的吧!!!”
那白莲花继续哀哀切切的小白花模样:“你不守妇道,抛头露面,就以为奴家跟你一样……”
此话却是戳到围观群众的痛处了,庆阳府再怎么富庶,此地自古以来却是不争的边地,虽然宋神宗英明神武,打败了西夏,击退了契丹,此地才有些许和平,但近年来时有小股流寇进犯,谁家没有几门亲戚在战场上牺牲?
因而此地妇女都没有内陆那么大的规矩非得坐家里绣花才是守妇德,常在街市上摆摊,便是抛头露面寻个营生的妇人也非常多,大家纷纷指责那小白莲。
那老板娘看到风向转变,心情大好,面露得色。
祁非云本来不耐烦,准备绕道而行,却似是有根绳子一般,将他悄悄栓了过来。他听那妇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小白花饶了进去,不由得心中暗笑,再看堵得时间有些久了,心中不耐烦等,卸了马车帘子上缀着的孔雀毛装饰,嘱咐了身边跟着的常随祁一斤几句。
祁一斤走到了“尸体”那里,装作是围观群众蹲在那里看热闹,手却悄悄将那孔雀尾羽不停在那“尸体”脚心板挠来挠去。
那“尸体”的脚微不可见的缩了一缩,祁非云眉目微动,嘴角翘了起来,给了祁一斤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
祁一斤接着挠来挠去,那“尸体”的脚开始不断的轻微动来动去,祁一斤忍住笑,加了把劲,只听一声怒喝“哪个狗娘养的在挠我?!”,那地上躺着的“尸体”忽得一下翻了起来,怒目圆睁,看着围成一圈的民众。
围观群众楞了一下,下一瞬间就爆发出一阵阵大笑。那白莲花狠狠白了一眼装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