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声从阮氏离开之后,明叔将办公桌上的那份文件送到了阮家。
早上九点,阮恬恬脸色极差地顶着一头乱发走下楼,她在楼梯上看到客厅里站着一个男人,认出了那是公司的大秘书,明叔。
“明叔?”阮恬恬一边走下来,一边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早来我们家有什么事情吗?”
明叔回头,阮恬恬刚好来到他面前,于是他微微鞠了一躬,说道:“三小姐好。”
“总裁派我送一份文件给夫人签字。”明叔不卑不畏地说道。
此时,楼上出现了一双赤裸着的女人的脚。
阮恬恬好奇地往明叔身后瞄,嘟囔着说道:“什么文件?”
明叔刚想开口,却正好看见陶红梅穿着一身睡衣走下楼,然后欲言又止地回道:“额,这……”
而阮恬恬早已经越过明叔的身体,待她视线落在文件封面,看清了上面的那一行大字之后,她惊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叫道:“离婚协议!”
这一声惊动了整个阮宅的人,包括刚刚落定在楼下的中年女人,她眼睛唰的一下往这边瞟过来,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阮恬恬听见陶红梅的声音,她条件反射地将文件藏于身后,慌张地看着陶红梅喊道:“妈……”
陶红梅眼神死死地盯着阮恬恬身后的白色纸张,下一刻她像一头发疯了的狮子一样,往阮恬恬他们冲了过来。
明叔和阮恬恬被冲到两边,阮恬恬惊叫了一声:“妈!”
陶红梅眼里只有那张白色的纸,她大力地推开阮恬恬的身子,抢到了那张纸。
“小心!”明叔下意识地喊道。
阮恬恬身上还有腰伤,她被推倒在地上,钝痛从腰后传来,脸色瞬间苍白,额头冒出冷汗。
她紧咬着下唇,忍着痛苦,明叔连忙过来扶起她坐到沙发上。
陶红梅拿到了那份文件,低头一下子看清楚了上面的大字。
顿时,她红了眼眶,颤抖着手,翻开文件,上面的条例都列得很清楚,包括夫妻的共同财产以及对她的财产补偿。
陶红梅翻到最后一页,“阮正声”三个苍劲有力的字出现在“确认签字”那一栏,不仅如此,还盖上了个人印章。
陶红梅的大脑里好像有一根绷紧的线断了一般,她双手无力地放下来,那几张纸在半空中飘到了地板上。
坐在沙发上的阮恬恬正好看见了阮正声的签名。
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父亲要跟她母亲离婚。
在昨天的事情才过去二十四小时不到,阮正声这么快就备好了离婚协议。
在阮恬恬眼里,她父亲太狠了,他做得太绝。
陶红梅眼神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几张纸,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但是——
地上出现了浅浅的水渍。
一滴、两滴、……从陶红梅的脸上滑落下来。
阮恬恬心疼地看着脸上淌满泪水的母亲,她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声音极轻地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轻轻的呢喃打破了陶红梅的心理防线,她嘴唇蠕动,喃喃地说道:“他要跟我离婚……”
陶红梅深吸一口气,眼底猩红,眼泪像决堤一样留下来,她颤着声线,呜咽着说道:“他竟然要跟我离婚……”
陶红梅身体软倒在地上,她抓起那几张纸,狠狠地撕成碎片抛到空中,声嘶力竭说道:“他真的是要跟我离婚!!”
陶红梅仰头看着纸张碎片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眼前浮现出三十年前的那段相识,那个妙龄女子如何将自己一生的幸福交到一个英俊的男人手上的甜蜜画面。
陶红梅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婚姻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过往的幸福假象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冷冷地嘲笑她付出的真情实感以及支离破碎的梦境。
不甘、愤怒、悲伤、懊悔……所有负面的情绪向陶红梅袭来。
她双手捂着脸,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眼泪顺着指缝见滑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裙。
陶红梅的脸埋在掌心里,崩溃又痛苦地说了一句:“阮正声……你太狠了……”如同动物哀鸣般的哭声难以抑制地从嘴里溢出来。
阮正声竟然真的要跟她离婚。
陶红梅预想过很多结局,却唯独不敢想阮正声要跟她离婚。
因为离开了阮正声的她,宛如在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和懦弱,任他们嘲笑和讽刺。
任是向来自尊心强烈的她唯独不敢预想这画面。
所以,阮正声真的太残忍了。
罔念旧情,狠狠地将她打回现实,一夜之间,她从天堂跌倒地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当初的幸福呢?都跑哪去了?
为什么最后不是白头终老,而是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不知为什么,阮恬恬从她母亲的哭声里好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
她跟陈默,最后会不会也像她父母那样因为一点矛盾吵得不可开交,然后离婚,不得安生?
阮恬恬默默地注视着她母亲哭得跟孩子一样,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婚姻的不幸福,她不愿用同情可怜的眼神看待自己的母亲,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母亲是婚姻的失败者。
明叔无声地站在客厅一角,看着母女俩,一个痛哭得难以自抑,一个呆愣得不知如何反应,微微摇头叹息。
他跟在总裁身边多年,亲眼看见了阮家从团团圆圆变得分崩离析,从打闹的笑声变成打骂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