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眼红的看着琉素,咬牙忍了。规规矩矩的跟在李言蹊身后,努力的扮演一个好师侄的形象,“师叔,你看立青今天一早就来请安,师叔能不能带立青一起走啊?”李言蹊随手折了根树枝在手里把玩,头也没抬,道:“昨天不是说了,会带你走吗?”周靖也折了一根树枝,折成一截一截的随手扔在地上,“立青的意思是,今天就跟师叔离开王府。求师叔体谅,带立青一起走。”李言蹊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拒绝的却很干脆,“不体谅,不带!”
周靖噎了噎,再接再厉,“立青外出游学,路经王府前来拜访,但毕竟是外人,总在王府叨扰只怕不好。”李言蹊笑了笑,笑得十分和善,一字一顿道:“外公外婆都是豁达大度之人,你不用担心。”周靖垂下了头,又往前稍稍靠近了点,继续再接再厉道:“可立青乃是一正直善良的人,不忍心打扰到两位老人。”停了停,眼中一亮,立即换做一副苦恼的模样,“再说了,立青不小心闯了祸,只怕仇家会找我的麻烦,我客居在王府,难免不会因此牵连到王爷和王妃。”
李言蹊脚步停了停,回过头来又面带审视的看了看周靖,“且不说你堂堂皇子殿下谁敢动你,就连临安这等小城,外公仅为一方郡王,也没人敢在王府撒野。你实在过虑了!”
周靖暗暗叹口气,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丫头!又抬眸与李言蹊的目光对视,语气真诚,“因为立青的缘故,让王府遇到麻烦终归不好。师叔不肯怜悯立青也无妨,但总要看在王爷与王妃的安危上。”你要是个孝顺的姑娘,就不该让两位老人身处危险之中,或者使两位老人有可能身处危险!
李言蹊焉能不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又看了他一眼,只看见满脸的诚恳,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你既如此为外公外婆考虑,师叔又怎能不成全你的一片好心呢?”再次抬脚往前走,边走边道:“过了午时我就会离开,你若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此时可先行回去。”
周靖已眉开眼笑的摇了摇头,摆摆手道:“立青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立青此来,就是特意陪师叔逛逛园子说说话的。”
李言蹊没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偏头问琉素,“听说外婆前几天从街上带回来个姑娘,说是从禹城逃难来的,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外婆看她可怜,带回来的?”
原本专心带路的琉素,早已被李言蹊和周靖的话惊得外焦里嫩,此时乍然听到李言蹊如此郑重的与她说话,反而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急忙点头道:“回郡主的话,是有这么回事。大概是六天前,奴婢陪王妃上街,正好遇到一群恶霸在责打那个姑娘,王妃见她可怜让人打走了那几个人,将那姑娘带了回来。”
李言蹊点了点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真是禹城来的吗?”琉素没听清,啊了一声,“郡主您说什么?”李言蹊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姑娘现在在哪儿?”琉素想了想,道:“管家安排她在茶水间伺候。应尚在养病,所以郡主不曾见到。”停了停,又道:“倒是个清秀伶俐的丫头。”
李言蹊哦了一声,道:“大约该养的伤也养好了,你待会儿把人带来,我看看。”琉素答了一声是,却不知道这些几天前发生的事郡主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明白郡主为何偏偏要见一个才来王府的丫头。
几人已走至花园,李言蹊看了一眼竞相开放的各色花儿,由心底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挥挥手让琉素去把人叫来,这才在一边的抄手游廊上坐下。右手搭在扶手上撑着下巴,惬意的闭着眼假寐。东边,太阳慢慢升起,阳光越过墙头,越过高大的杨树的树枝树叶,斑驳的撒下来,落在李言蹊身上,在地上投出一个玲珑娇小的身影。阳光撒在她的侧脸上,撒在她身上,使得她整个人如同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耀眼而不刺眼,柔和却又明艳,让周靖挪不开眼,一双眼只管定定的看着李言蹊。
他只觉得,他喜欢的这个姑娘,真是个特别的姑娘。他希望她每天早上能多睡哪怕片刻,希望白天她能精精神神的和他说说话。可她却完全与他的希望背道而驰,她总是天没亮就起,却又总是在很多宁静的、惊险的时候安然入睡。
比如这个时候……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李言蹊,见她呼吸慢慢的平和,左手一点点从身上滑落搭在腿边,似乎是做了什么梦眼球转了转,带着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睛下投出一道阴影,嘴角一缕似有若无的微笑,让他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起来。
他从来不曾如此细致的观察一个女子。
也从来不曾因一个女子的一个笑颜而心情愉悦。
他看了枕碧一眼,面容冷肃,目光里满是威胁,枕碧缩着脖子点了点头。他这才一改冷肃的面容,换上一副温柔的神情,轻手轻脚走到李言蹊身边坐下,垂下右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搭上李言蹊的左手,暖暖的,柔柔的,他几乎要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的右手不让它失去控制的直接握住那只手。
他那样怕,怕自己再一不小心打破此时的宁静与和谐。他笑了笑,最终收回手抬手去摸了摸李言蹊的头顶,被阳光照耀后的头发温暖而柔顺。他微笑着,收回手来,再没有任何小动作,只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如同看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李言蹊没睡多久,就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