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李言蹊与周靖的身子都已无大碍,于是便选在这一天各自回府。
王府外,早有二老爷和管家带着一众下人侯在门口,见李言蹊下马车纷纷下跪,等李言蹊走至门口,才看见二老爷手里握着一支柳枝,身边一个丫环手里拿着艾叶,台阶上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火盆,火盆里乃是烧得红彤彤的上好银碳。
因李言蹊此次出门遇袭,视为沾染晦气,回府前自然需要将晦气尽除才好。她缓缓走至二老爷身前,屈膝行礼,“有劳二叔。”二老爷点了点头,用柳枝在李言蹊身上轻轻抽打三下;又接过丫环手里点燃飘着青烟的艾叶围着李言蹊走了三圈,上上下下熏染一番,最后指着门口的火盆道:“跨过去就好,从此顺遂平安。”
等一切事妥,又去拜见了老王爷,此时老王爷已经知道所有事,少不得又当着李言蹊的面将嘉宁帝数落了一番,由李言蹊陪着用过午膳才肯放她回去。
早有梨香院的一众丫环婆子们守在梨香院门口,见她回来皆高兴得手舞足蹈。因李言蹊平时并不曾苛待他们,素来也很好说话,因此见她回来所表现的欢喜皆是真心。
由她们一一问安行礼后,琉芷与琉璃自去归整李言蹊的一应用物,琉月打发一众丫头婆子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见李言蹊精神头好,一边为她奉茶一边道:“先前与郡主一同回来的那位……”她迟疑片刻,“那位长生大叔……”
琉夏坐在一边绣花,听到这个称呼被针扎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吮了吮手指,“琉月,你忒坏了!”
“这能怪我么。”琉月接过小丫头们端来的点心一样一样摆到桌上,“他那个年纪,不叫大叔叫什么,直接叫名字我觉得有些不妥。”
“咳。”李言蹊咳了一声,“就叫大叔吧,不妨事。长生怎么了?”
“长生大叔前些天就求见过郡主,因郡主您不曾回来就回去了,也不曾说是为了什么事,只说您回来了若是身子无大碍,他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琉月一边点熏香一边道:“琉月是否此时遣人去请长生大叔来?”
李言蹊从衣袖里掏出来她的那只据说很重要的珠花,随手递给琉月道:“替我收着吧,暂时用不上了。”又道:“让长生去书房等我,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琉月便打发一个叫侍琴的二等丫环去了,带着另外两个丫环亲自伺候李言蹊沐浴更衣。
李言蹊收拾妥当到了书房,长生已在此等候片刻,见李言蹊来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师叔。”李言蹊抬了抬手,指着桌边一个凳子言简意赅,“坐。”
长生依言坐下了,等丫环们奉上茶和点心水果,才打发她们在外边长廊下拔草,“可是婉儿有些什么动作?”
长生点了点头,“九月十三那天,婉儿没做出府登记,用师叔您给的对牌出府去了,长生得到消息后紧跟着她出去了,果然不出师叔所料。”
原来,九月十三那天,李言蹊遇到刺杀后,为了弄明白杀手的底细连夜赶路往顺州去找逐青,而王府里也不甚太平,婉儿趁着李言蹊不在王府,用她给的对牌出了门。
长生当时并不晓得她要去哪里,也不敢跟得太紧免得被她察觉,一路上她拉着几个人问了路,最后竟然出了长安城往一座山上去了。
此山名为九召山,半山腰上坐落了一座寺庙,叫做大召寺,正是李婉心被宗族除名后送来清修的那座寺院。这大召寺原本香火倒是不错,只因李婉心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的事情传到民间,众人知道她被送来此处清修,觉得这样一个恶人待在寺院,那菩萨神仙们定然会觉得此处不干净而不愿意降临,因此前来烧香拜佛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如今不过半月光景已经没什么香客了。
但好在是王府名下的寺院,并不依靠那点子香火钱过活,因此也并没有损了根本,姑子们该念佛念佛,该吃斋吃斋,不用应对香客,倒是清闲了不少。
长生跟着婉儿一路顺着台阶往上走,一路上竟然没遇着什么人,倒是着实有些吃惊,等抬头看到“大召寺”几个字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婉儿要做什么。
李婉心因是戴罪之身,就算曾是锦衣玉食的安亲王府二小姐,在大召寺内并没有得半点优待,每日姑子们起她就要起,跟着姑子们上早课;吃过简单的斋饭之后还要打扫供着观音金身的观音大殿,殿里每一处都要仔细的擦拭干净,若是留了些灰尘,被负责监管她的姑子发现,当天下午她就只有饿肚子。
晚上也要和姑子们一起念经,还要抄《观音心经》,抄得慢或者字写的不好又或者落了墨滴在纸上,都只有重抄,那一晚上也就都别睡了。
长生远远见到李婉心的时候几乎吓了一跳,不过短短二十来天的时间,李婉心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眼眶子一圈青黑,肤色也变黑了不少。只一双眼睛和以前一样,时不时投出来的目光总带着些阴狠。
婉儿在菩萨殿里上了香,又找了占卦解卦的姑子占了几卦,又买了一条红绸去后堂一棵许愿树下许了愿,将红绸高高的抛上树枝,最后在大召寺用了斋饭。
而她所有行为长生看在眼里,很明白,她所做的事,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得到李婉心忙碌的身影,只可惜李婉心太过忙碌,反而一次也没看见婉儿。
李婉心在观音殿里抄经,婉儿则去了她居住的屋子,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