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伟岸英挺的年轻男子,浓眉星目,英姿勃发,身穿一件浅棕色战袍,衣角上金光粼粼,如无缝天衣般光彩夺目,他的手上拿着一柄一人多高的长兵器,如同长枪,枪尖却大如斗,倒像是一把金光闪耀的禅杖。总之这人一降临,便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不同凡响的华贵气质,双目之间有种不怒而威的凝重。
离沐天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回头望望,果然天山弟子都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于是他更有一种莫名的思绪,凭直觉认为这个人是冲着自己而来。
更加诡异的是,他从小到大头一回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竟然鬼使神差地朝那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面前走去。
那人站着不动,直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才压低了语调,沉声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离沐天微微蹙眉,面前男子的慑人气势,让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转身,向着林子深处缓缓走去。这是他自记事起,头一次遇到比自己气场强大的人,那种让人无法违拗的命令,像是一种咒语,直入脑海,指引着他,就那么恍恍惚惚地向林子深处前行。
这人莫非会什么妖术?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他摇摇头,想把这人的话从脑海里赶走,头脑中却一片空白,脚步无法停留,像是被什么人操纵一般,无意识地跟着那人走着。
直到无人的林子深处,才停下来,头脑中也逐渐清醒,他环视四周,心中一惊,自己一定是着了道。
那男子亦停步回头,将手中那禅杖一样的长枪往地上一杵,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小天,你可好么?”
“……你叫我什么?!”离沐天一怔,别说这人本不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就算知道的人中,也没有几个会叫自己小天的。
“小天,我来看看你,顺便与你说一些事。”这男子说话的声音一如他的人般沉稳,就好像他叫的这句小天,是天经地义一样。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离沐天警觉,大敌当前他不得不处处提防,更何况刚才这人像是用了*术一般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这男子像是料到他早有此一问,只是一字一句郑重地道:“我叫玄漠,是你前世的朋友。”
“前世……的朋友?……”离沐天错愕,任谁听到忽然跑出一个人来说我是你前世的朋友,都会觉得这种感觉太诡异。
玄漠也不意外,只是喟然一叹,单手缓缓抬起,刹那间在他手上凝聚成一束金色的光芒,光芒逐渐变化,慢慢形成一面镜子的形状,这光影幻镜中逐渐显出人型。
离沐天惊住了,他可以不信玄漠是自己前世的朋友,但却不得不信玄漠绝非凡人,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使用法术的人,若非神仙也是妖魔,绝非等闲之辈。
当然,让他惊呆的不仅是玄漠会使用法术,而是在那一面金黄色的镜子中,他赫然看到一个身影,一身深赤色战袍,衣摆用金线绣着燃烧的火焰,一如焚阳剑上的图腾,这镜中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柄类似于焚阳的长剑,剑身同样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凌人的霸气与勇武,令人神往。
离沐天从他长及鞋面的火焰衣摆一路向上,将这镜中人看了个遍,抬头望向他的脸时,却蓦然全身一震,这镜中男子的脸,竟是自己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镜中人的眼中,豪气干云风云万千,而他此时的离沐天,双眸之中却带着深邃的寒意。
心境不同,自然神情也不尽相同,可那完全就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
玄漠看出他怔住了,将手放下,收回了那法术凝成的镜子,一字字道:“小天,那镜中之人,便是你。”
离沐天蹙眉,玄漠像是早已将他心中的疑惑看透,“那是你的前世,不,确切的说,那是你三世之前的样子,在你转世为人经历的三生轮回前,你与我一样,是天界的上神。”
“上神?那么你……也是?”离沐天难以置信,毕竟早已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如今的他,只是个势单力薄的凡人。
玄漠点头,叹了口气,“如今你来人界已有百余年了,只盼这一生毕,就能重返神界,与大家团聚。”
离沐天凝望着他,毕竟眼前这个真如天神下凡般的男子及其所言,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玄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唐突,沉默片刻,道:“其实,前两年人界长安大战时,我与影还来看过你,只是那时你不知道罢了。”
“谁?!”离沐天忽然有种精神一震的感觉,似乎从玄漠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卿岚影。”玄漠清晰地说出这三个字,末了又加上一句,“他同我一样,也是你曾经的挚友。”
离沐天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失了神,凝眉低语,“怪不得……当年洛阳一战,他会救我……”忽然又像想起什么,双目直视玄漠,“他在哪里?为什么这次只有你来了,却不见他?”
玄漠目光犹疑了一下,还是道:“自上一次与我从人界长安回去,他有些旧伤不太稳定,几年之内恐怕无法穿行六界了。”
“他受了伤?”离沐天诧异,遥想当年卿岚影一人孑然独立于洛阳城头,连手指也没动一下就把天山派那些高手迫退,这样凌厉的法术,又有谁伤得了他?
玄漠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微微笑了一笑,“实不相瞒,他的伤却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