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年的岁末,赵君湲都会上山来探望,送的礼物犀娘甚为喜欢,都好好收着。

后来,边塞频繁告急,战事不断,赵君湲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由身边的心腹侍从取代,再到书信中断……

京城偶尔传来他的只字片语。

宋国公少年英才,数次击退敌军千里之外。

宋国公手腕强悍,位极人臣,锋芒不掩。

……

日复一日,迦南的眉头越锁越深,对赵君湲微词不断。

犀娘不明白母亲态度的转变意味着什么,却在赵君湲缺席的那段岁月慢慢长大,长成了明艳的少女史韫和。

韫和十五岁这年,是永盛元年。

这年的孟春,曾经奉旨查封太尉府的左相刘明翰被革职下狱,不久,太尉一门沉冤昭雪,梁帝昭告天下,恢复史氏旧爵。

这意味着,春陵史氏不必再藏藏掖掖,流离多年的族人得以名正言顺地归籍返乡,而韫和,也终能以太尉之女的身份立足于渤京。

韫和决定下山一趟,从茴州到渤京千里迢迢,注定要行一段不平凡的路。

她不顾祖父的劝阻,执意要入京去宋家问个明白。

赵君湲不愿娶她,纵然祖父威胁也奈何不得,既然娶她,必定是心甘情愿的,可为何又突然不闻不问,莫非真是富贵之后变了心。

周凛见她固执于此,气得发笑,“你一个女孩子如何上门去问?”

韫和去意已决,“既然要去,孩儿自有办法去问,翁翁如果不肯,孩儿也没有颜面再留。”

周凛一时噎住,他一向是有理说理,到了孙女这里,反倒有理说不出。正应了茯姬说过的那番话,当初他将她嫁给赵君湲,就欠了她许多。这债还不了,周凛无话可说。

迦南没主见,更是无话可说,她见女儿这般不听众人的劝说,又是一场大哭。

韫和最怕母亲哭,手足无措地安慰道:“孩儿不过是去梁都走一遭,看看新鲜,顺道要一个说法也就回了。”

“真的?”迦南泪眼看她。

韫和心虚地点点头,“他即便后悔了,也该给孩儿留个交代不是,不闻不问算什么,孩儿只要想着心里就烦闷苦恼,食不知味。”说罢,她犯难地抚着额头叹息。

迦南为人软弱,却还是懂道理的,听女儿一番话,把眼泪收住,恨恨道:“若是他赵君湲瞧不起我儿,停妻另娶,你只管拿了和离书回来,我史家的女孩不是嫁不了好男人。依母亲之见,狄融就比他好,你当初若是嫁了他,我反倒安心些。”

韫和闻言默默噘嘴,敷衍地点了点头,心头暗骂狄融不讲义气不厚道,老在母亲跟前献殷勤。

走的这天,狄融没去练功,专程跑来送她。

狄融长高了许多,他以前瘦精精的身条,如今壮得像头牛犊。从前韫和还和他拌嘴打架,现在是不能够了。

狄融抱着膀子打量她,很是嫌弃地说道:“你走了的好,我耳根能清净不少。”

他嘴里一向没好话,韫和不悦地哼了哼,“那你可要清净好一阵了。我去那边过的好,兴许就不回了。”

狄融皱眉,“那种负心汉,还对他念念不忘做甚么?”

韫和帮着仆妇往马车上放好抬箱,下来后瞪了他一眼,嗤道:“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想的什么。”

狄融虽然在说笑,笑中却带着冷意,“对,我不是赵君湲,毕竟不是谁都少年得势,抛妻另娶。”

“谁和你说他抛妻另娶了。”韫和有些火了,把手上的东西往脚下狠狠一撂。

眼神凶狠地逼到眼前,狄融接连后退好几步。

老嬷嬷见势不对,赶紧出来拉住人,“不过是玩笑两句罢了,娘子何必为此大动肝火呢。天色不早了,还闹这些,娘子可是不急了?”

“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韫和皱了皱鼻子,“烦人精。”

看韫和脸色稍稍好点,老嬷嬷暗中使眼色,狄融的脸沉得如锅底,从地上提起行装扔进马车,再不看她一眼,反身就往山下家去。

“招他惹他了,我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韫和烦得直跺脚,懒得理会他,专心往车上递东西。

车厢里塞满衣物首饰和别的用具,连那些小玩意也一并带上了,老嬷嬷忍不住笑道:“都带了去,娘子是不打算回了嚒?”

韫和手上一顿,担心地往迦南那里看了两眼,永晋却走上来,肩上背了个灰色的包袱。

永晋已经初现老态,背脊些许佝偻,他弯下腰道:“娘子,让老奴跟您一道去京城吧。”

迦南在几步远的石阶上,愁容满面地看着稚嫩天真的女儿,“犀娘,京中无族人,你在那无依无靠,难免受人欺压。母亲无权无势,给不了你太多,只能让永晋跟在左右,有他在,母亲才能放心。”

有永晋跟着,她就多了一个亲人,固然好,但母亲身边会少一份倚仗。

只是母亲的心意,她不能推拒。韫和跪下磕了一个头,走向年迈的祖父,赌气般地说道:“孩儿今日的抉择定会是一步胜棋。”

周凛看着她目中的决绝,仰天长叹一声,竟落下老泪来,“你自幼娇生惯养,到底不曾见识世间险恶,如此也好,且教你吃些苦头,才知祖父的一片苦心。”

韫和跪下要拜,周凛的藜杖按住了肩头,“翁翁心里瞧得明白,你如此执着入京,也不全是为名分二字……罢了罢了,下山的路还长,早些去罢。”

茯姬递上浊酒半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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