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骤然慌乱了,泪水夺眶而出,欲意下了城墙朝他奔去,然而却看见他下了马一把将那个呼唤他的女子抱住了。她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碎裂,落成一地残花。
站在凛冽的风中她看着他们依依分别,那一刻她亦与自己的心分别。
泪眼朦胧间幻雪看见了荀蝶向她转过头来,那满面笑容的脸竟然是她的脸!她再次惊愕,却看见荀蝶带着挑衅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她,那目光带着阴冷的气息令她脊背犯冷,再也挪不动一步。
钟临不再停留跃上马背打马而走。
荀蝶依旧站在原地仰望着城墙之上的幻雪,然后笑了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云幻雪清楚的听见她说,我才是伶曦。陡然间她明白了一切。却又在一瞬间心字成灰。斑驳的城墙之上,她麻木地伫立着,目光望向钟临离开的方向,巨大地恐慌将她笼罩:那个战火纷飞的梦境或许正在现实中延伸。
不,子携不能死,钟临亦不能死。她慌乱地祈祷着,快步下了城墙,向城门之外奔去。
“夫人,您快回来。”北堂无痕看见她神色异样大声喊道。
云幻雪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中反复的闪现着钟子携惨死的画面,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他不能死。
她的奔跑,在炽烈的阳光下步步生莲,却又于事无补。
眼前越来越明亮,仿佛进入了那一场令她迷醉的梦境,似乎闻到了周身浮动的夜合清香,她眯起眼睛,耳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悠扬的歌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众生皆畅往神界,唯我憧憬情天,却不曾想过在这天荒地老的神情圣界亦会有如此薄命红颜,但见姑娘魂灵虚弱禁锢在此不知所犯何罪?……在下钟子携,愿助姑娘走出牢窟。”在他如沐春风的声线中,她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眼前出现一大片迷蒙的雾气,看不见任何人,只有冷风不断地吹拂而过,云幻雪站在迷雾中茫然无措。
“姑娘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歌声如此凄清,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冰凉了你的心事,哀伤了你的心境?”
“子携希望姑娘不再受苦,助你残灵再度轮回,若余生有缘,必能红尘相见……”
“我是云伶曦,是这合语沧澜上唯一的仙灵,也是只能住在你梦境中的孤独女子,你我注定这一世无法在现实中相遇,故而我才悲伤……承蒙公子五年来的厚爱,伶曦铭记于心,三生不忘……”
两个声音在耳边交替着出现,听得幻雪一阵心碎,“子携,你在哪?”
不多时眼前的雾气散尽了,她看见了一身戎装的钟临被倒挂在一株大树上,身上插满了箭羽,血流如注,再也顾不得什么,大步向他跑去。即将走到他身前之时,一袭柳色衣衫挡在了她面前,而后她缓缓转过身来,笑盈盈对幻雪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才是伶曦。”
那女子转过身她看见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云幻雪惊起一身冷汗猛然醒了过来。
“公主,你觉得怎么样了?”言曦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过来忙上前去。
云幻雪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发现是自己的卧房,她一把攥住言曦的手,“我……我要去找钟临,我要告诉他不能去战场……我……”她说的急切,一时急火攻心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言曦焦急道:“大人已经走了两日了,公主好好保重身体。”
云幻雪的泪水不可遏止的落下来,良久才道:“辜负了两年光阴,我竟才知道他就是子携……”
“子携?你说钟大人是……”言曦神色陡然一变,“不……怎么会呢……”
“即便我早日知道又能如何,此刻他的心里已有了别人……”幻雪双眸忧郁,再次滴下泪来,一股巨大的绝望感涌上来,她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床边,“言曦姐姐,为什么会这样?”
墨言曦心间闪过悔恨之意:若不是当初他们成亲之时自己用了化梦之术,也不至于让自己没能看清钟临的脸,更不至于令他二人生生相错两年时光。她握住幻雪的手,坚定了一个信念:“公主,你放心,我会把他救回来。我这就去找北堂先生要一匹快马,连夜赶往边陲战地,我一定将他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您在家等我消息。”
幻雪充满希冀地望向她,“言曦姐姐,他真的可以毫发无伤地回来吗?”
“会的,我答应你一定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乖乖在家里等我。”
“可是,就算回来,他也不会来看我一眼……”
言曦站在门口又折回来,深深地看着幻雪,“不会的,如果他当真是您梦中的子携,就一定会来看你。”
“可我不是他心中的伶曦,那日我看见荀蝶去送他……”她的眼前出现了荀蝶幻化成自己的那张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再说不下去了。
言曦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关系,荀蝶只是迷惑了他的心境。您一定要等我带回好消息。一定!”说罢转身出了门。
言曦踏着月色来到北堂管家的住所,北堂无痕却不在屋内,常常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分外恭敬的施礼道:“北堂先生说了,墨姑娘若是来寻他,不管需要什么都让小的拿给您。但不知姑娘需要什么?”
言曦微微一愣,然后道:“那么就请给我一匹快马。”
小厮闻言犹豫片刻,依旧去了马厩牵来一匹棕红色的马,“墨姑娘要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