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公主的心目中,她的这位九哥哥,也即白及君,算是为数不多的真人中的一个,不但时刻以真实的面貌出现,还准许她自己也真实。
这在六界是的很难得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嘛,总要有那么一点点假。没有任何假,在六界是混不下去的。
但是白及君就不相信这一套,而这十公主是懒得相信这一套。
她实在太过于慵懒自由,但凡需要费力的事,她都不愿意,包括伪装。
就是因为这样,她与白及君虽不是同出一母,但他们的关系却走得最近。
不过,此番见面,距离上次已时隔五千年。
在远离了人群的数万万年中,十公主的性情是越来越具备洁癖性,一般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也都不理睬。
从极之渊上搞漂浮的人,吃了八万年的闭门羹,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这回白及君带来的人,她却仿佛都喜欢得很,尤其对风弦,好似有十二分的好感似的。
大概也是因为风弦属于造不了假的那一类,这样的人看起来有些愚笨,但是作为朋友交往,是最可靠也最不费事的。
十公主知道,居守这羞女峰,烦闷肯定是常有的,但是,一想到要回天庭,要与那些假人费劲心机周旋,她就更烦闷。
她是不会回去的。
众人此番来到羞女峰,可谓打破了羞女峰八万年的沉寂,又都是很投缘的人,大家一起做桑葚干,酿酒,做果酱,晒太阳,吃桑葚,时光真是绵软悠长,惬意非常。
弄得众人都不想离开了。
十公主见羞女峰所有的山洞都塞满了酒坛子、酱缸与蜜罐,当真是打仗获胜一般,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总算有望夏天来临之前把这些果子解决掉了。”
她望着树上越来越稀疏的桑葚,得意忘形。
在这万年为一冬,万年为一夏的羞女峰,世俗那么遥远,她的忧虑也变得特别简单,值得她担忧的就那么几件事,一是气候的寒暑,一是山上植被的生长。
大家还在为采摘桑葚做最后的收尾,突然,整座羞女峰仿佛行驶在巨浪中的一叶小舟,突然颠簸得厉害。
随即,从极之渊漂浮的人争前恐后,人踩人,蜂拥向羞女峰而来,像是着了魔。
风弦还在桑树之巅鸟瞰整座山峰,感觉到巨大的颠簸摇晃,不知怎么回事,却见从极之渊的万仞水浪汹涌滚滚,已经朝羞女峰袭来。
“水墙!快!快!”
树下正在挑选桑葚的众丫头,哪里听得到风弦的呼喊。
巨大的水浪天幕一般席卷而来,重重叠叠,一浪高过一浪,犹如百万凶兽,扑腾翻涌,众人都惊慌失措,疯狂奔走逃跑。
有的往更高的山峰奔去,有的往巨型桑树上飞跃。
“唰啦哄”
水墙发出天神一般的怒吼,席卷了梅园,席卷了山峰,席卷了大桑树。
震得人的耳朵发麻,身子冰冷。
巨型桑树颤了两颤,众峰及逃生的人便被淹没于无形之中。
白及君与风弦虽同在桑树之巅,但不在一个枝头,只这一瞬,他们之间已经隔着汪汪海洋和不断翻滚而来的水墙。
师父、毛毛、长琴也都被不同的水墙阻隔在不同的枝头。
此刻大家都在努力往树巅攀爬。
可是水浪翻涌的速度实在太快,力量远远超出各位修行的术法,且相对于那席天卷地的水幕,山峰都犹如蝼蚁一般,何况人?
洪水,堪称神一般的力量,肆掠地灌进羞女峰的每一个山洞,把大家辛苦了近两个月的战利品,全都冲得漂浮于残枝败叶间。
见第一波水墙过去之后,风弦、白及君、师父赶紧下水捞人。
还好毛毛有长琴照看,不然,就凭她那点修为,早被水浪打到从极之渊底部。
一时,这两个月前还让众人发愁的万仞桑树,成了大家此刻唯一能栖身的所在。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饿了,抢救中又不忘把水里飘着的桑葚酱和桑葚蜜饯捞起,一层层上传供树上的众人解饥食用。
风弦见给自己递来桑葚酱的正是那个善于写诗的屈大夫,忙谢道:“有劳屈大夫了!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何突然会这样?”
“山崩海裂所为何事,吾亦不知。彼时,吾随众人正用午膳,见穷奇兽突然发癫,向羞女峰奔走,尔后便是这海啸。吾乃生生被海浪冲到这羞女峰。不过,吾等三生有幸,终于目睹了这梦中的梅园,虽此刻它已成为废墟。”
这屈大夫说话,果然文人酸腐味十足,风弦听了半天,只听到两个字“海啸”。
“您是说发生了海啸?”
“妖法魔法,大抵都抗衡不了这种力量。吾确信是海啸无疑。姑娘可是见到了绿鄂公主?”
屈大夫这一问,风弦才想起,十公主应该是与司涧在一起,而且他们应该是在山谷里洗澡
“白及,十公主她还在山谷里”风弦这一声呼喊,当真是十万火急。
“为什么在山谷里?她不是应当跟我们一起在摘果子吗?”
“快别问这么多了。我与你分头去找。”
风弦哪里会水,她是一时急昏了头。
“你不识水性,你往最高的枝头上去,从上面找,我到水下去找。”
“白及”白及君正欲纵身往下跃,风弦突然抓住他的手,也不知怎地,风弦无端地恐惧起来,在噬灵鼎中,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仿佛白及君这一去,他们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