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锄草啊,要按照风弦的意思,直接用仙法修整得了,还一棵草一棵草在那儿用锄头挖。
白及君却道:“仙法弄出来的东西,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规整得丑陋。魔君建这鞠月楼,想是要人尝尝人间的况味,若是用仙法,何须厨房,又何须这鱼塘菜畦,岂不辜负了这么一片天地?”
他这一席话是说得风弦哑口无言。
风弦想着,反正都是闲得没事干的人,找点事干干也好,不然过于闲闷,人容易得神经病,自古诗人都是首先闲成了神经病,不得已才拿些长吟短叹来排泄排泄。
若是闲成了诗人,整日吟诵些酸诗倒是不好了。估计魔君也是闲得没事干,方弄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地方来。
自己还是好好研究一下鸡汤要紧,毕竟这跟烧鱼一样,于风弦来说,是第一次。
风弦正把一整只鸡洗好,放在陶锅里,却不知道要加多少水。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早上喝了五碗大概是白及君放的水量的一半,那么就是加十二碗水左右合适?
去看了看魔君送来的灵芝,打开盒子,却是一层又一层的,总共十八朵。
送灵芝的魔使说要乘着新鲜尽快食用,风弦便全都拿了出来,挨次放进陶锅里。
亏得那陶锅够大,十几朵灵芝放进去也还盛得下。
白及君说的不错,这魔君的厨房真是够啰嗦的,那火比大野外的难伺候多了。
她趴在灶台处,又是用吹火筒吹,又是用扇子扇,干了半天,那火还是自己灭了。
风弦从烟雾中逃出来,真是两眼发黑,泪眼汪汪。
但见那四人干得正上劲,又不好叫他们帮自己点火。
况且厨房跟艺术创作一样,是最容易起分歧的地方,怎么干都行,口味万千,没有个统一的标准,根本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很容易两人在里头会打起来。
这么一想,风弦感觉眼睛似乎缓上来了,嘴巴也能呼吸了,便又灰着脑袋回去,与那一堆柴火比拼耐力。
她捡了些干枝叶,好不容易把火生上了,却是锅里的水沸腾得突突往外冒,又把火给浇灭了。
如此熄灭了五次,风弦方稳定掌握了火候。
一锅汤差不多炖了两个时辰,那四人却也把院子弄得跟新的似的了,泥土泛着红润,连泥土的新润味都扑到屋子里来。
“喝汤啦!”风弦一脸的尘土,对着院子里大喊。
“什么?”
小女娃一听风弦在这边喊,便扔了锄头跑过来。
“我炖了鸡汤,快去叫你九殿下叔叔他们来喝汤吧。”
小女娃闻言,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便只管往白及君那边屁颠屁颠地跑去。
“九殿下叔叔,九殿下叔叔,风弦姑姑说吃饭了。”
“吃饭?吃什么?”
“姑姑说她炖了鸡汤。”
“怎么早上喝鸡汤,晚上还喝?”
白及君回头见风弦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便收拾好锄头,赤脚提着锄头走了过来。
白及君走进了一看风弦,差点没唬一跳,那灰头土脸的样子,简直跟难民似的,哪里还能认出她来。
可是仔细一看,那矜绝的眸子,清奇的身姿,又正是风弦其人,不可能是别人。
白及君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着,自己这双手是干了一天的活,却也不干净了。
但是仔细拍拍尘土,还是比她此刻的面容干净些,方抬起手要帮她擦脸。
风弦见他缓缓伸过来的手,身子一紧,便往门上一靠,道:“你干什么?”
“你站着别动。”
“你干什么?”
“别动,有尘土快进眼睛了。”
风弦一听尘土快进眼睛,忙把眼睛给闭了。
可是当她闭上眼睛那一刻,脑袋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好像很多人都是这样失去初吻的。
她又战战兢兢把眼睛睁开,白及君却是一副画画极专注样子,一脸正经道:“再闭上,还没好。”
他仿佛是在用衣袖为自己擦脸,又仿佛是极轻极柔的手指,风一般地抚过。
风弦是感觉站了好久,感觉天地都暗了下来,燕子往南,燕子往北,花开,花又落,如此,一瞬停留成了万年。
只听得万籁寂静中,白及君轻轻在耳畔道:“好了。”
却是那胸中的热气,喷涌在风弦脸颊,潮热潮热的。
一众小孩以为这两个大人光天化日之下好似要……要……竟齐排排背过身去,把眼睛捂上了。
白及君把锄头立在墙角便进了屋。
风弦把汤盛好,两人面对面坐着。
风弦见三个小孩久久都还不进屋,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便出来寻。
却见三人双手捂着眼睛,望着天空傻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弦拍了一下轩奈的肩膀,道:“轩奈,你们在干嘛?”
小女娃被风弦拍了一下,仿佛从美梦中醒来似的,左右四顾一下,发现不知何时起已经没人了,惊道:“啊,结束啦?”
“什么结束了?”
见风弦这么一问,她却也不避讳,竟然用手比出恋人亲嘴的样子……
风弦见状,那么……那么小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懂还是,想笑又张不开嘴,胀红了脸干干道:“谁教你的?”
“舅舅家的阿三。”
风弦一听原来是东海龙王的小孙子,那小屁孩,也才来轩辕宫不到一个月,而且两人还经常打架,怎么就学会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