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君端着画板,旁边竟已放了好几卷画完的宣纸。
看来,这一天他都一直在此地写生?难怪不去我们房里唠叨了……
“莫不是这白及君大老远跑到这轩辕宫,就是为了来画画?”
风弦见他那凝神下笔的样子,大概是灵魂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悄悄走到他身旁,只顾看画。
直到白及君发现身边有人,抬头见是风弦,一时方惊奇道:“你何时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白及君神魂共天地,物我两忘,自然是不知道我这俗人,还有这俗世……”
“好端端的,怎么又这样抹黑自己?”白及君也不看风弦,依然凝着他的画面及眼前的大树,继续问道:“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
风弦自问,自己的脸上绝对没写着“难过”两个字,却是那白及君,总共就没看她几眼,却仿佛知道她心里的事似的。
“天下的事,总共就那几件,能有什么难过的事,即便是难过也无能为力,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还真有难过的事?”
“没有……”
“既然知道是庸人自扰,又何苦自怨自艾……事情该怎样就怎样,你在这儿自苦有用的?”白及君哪里把风弦的难过放心上,说着竟笑起来。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能解决问题?能解决问题我就说,你要听什么?”
“你……”
“快帮我看看,我可有进益没有?我都画了一早上了,到现在还未曾用膳……”风弦还没说话,白及君却激动地跟什么似的,边说边打开他那一堆画卷,要风弦看。
风弦想,看画总比听他说话好,于是低头去看他打开的那些卷子。
果不其然,白及君真的是一早上都在画这棵松树,而且跟风弦的想法一样,各个角度都有!
风弦看完了画,见旁边有他带来的一篮子点心,拾起来递到他手里:“你也吃些点心吧,哪能这样饿着肚子干活?”
“画上瘾忘了……”
“画上瘾?”
“这种感觉很好,无比的好……”
白及君一脸灿烂迎着太阳,竟是那么幸福……
要是风弦也能忘就好了。
风弦也拿起点心吃起来,总之不开心的时候吃东西是有用的吧?虽然她这人极不爱吃点心。
“你的文房四宝可否借我一用?”
“怎么,你也要画?”
“我如何敢?我不过是跟在白及君后头学习,临摹罢了……”
风弦说的是真的,画画的时候,心里眼里只有眼前的对象,且时刻都有新发现,应该是会如白及君所说上瘾失忆一会儿的吧?
就不说别人,单看眼前白及君一脸的容光焕发,简直是人间至乐非此莫属,大概像庖丁解完牛那样,“提刀而立,踌躇满志”。
“一般来说,我的人生里是没有借字的,我既不向人借,也不借给人。不过你今天的小书童没来,就暂且借你吧。”
白及君这样一说,风弦方想起在六界村吃牛肉面时他说过的一句话,‘既不找人借钱,也不借给人钱。’原来他说不借的,不只是钱,还包括所有东西。
“你有难处的时候不找人借的?”
“不借。没有借字。在我没有饭吃,没有鞋穿,最困难的时候都是自己想办法……”
“为什么?”
“一来没有那习惯,二来,但凡涉及到借,不管朋友也好,亲戚也罢,关系就没了。”
经过这么久的交往,风弦算是摸透了白及君的脾性,他在某些方面是有点奇怪的。
不过这个不借倒是很好,为自己省去了多少琐事?要是三姑六婆一大堆都来借,如何张罗得过来?
再者,人也应当有这样的志气。不然开口向人借多难呐,还不如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想尽办法自生自立。
风弦接过白及君递来的毛笔,见他已替自己铺好了宣纸,且认真研起墨来。
风弦本来灵感满满的,但见白及君在一旁边研墨边认真端详自己,哪里还有下笔的勇气?
抬头看他,他却道:“怎么不画了?”
“怎么办?不会画……”
“一般来说,没有不会画的,只有看不见的……”白及君这样一说,竟真有几分先生教授学生的风范,一副斩钉截铁的老成模样。
“你是说没长眼睛?”
“长了眼睛,但是不发挥它的功能,不看……”
这不等于说风弦有眼无珠?
风弦一脸不解望着他,恰好他此刻与自己是并肩坐着,他轮廓鲜明的侧脸,在逆光下,线条仿佛刀切出来似的。
“就比方说,前面这棵松树,你看见它的整个形状是什么样的?枝头垂直向下的点,与树根所在的点,距离是多少?”
白及君这样一问,风弦还真答不上来,自己只是觉得它好看,并没有把它当作一个整体进行观察。
觉得它美,完全是一个很感性的认识,至于为什么美,却是全然不知。
风弦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哪里知道什么距离。
“天呐,这是要拿尺子量?”
“不是,是眼睛看!”
“怎么看?”
“你看,整体是一个伞状,但是不是直的,是太极图那样的曲线对不对?”
白及君说着,坐到风弦身后,抬起她的手,朝那棵松树指去。
他温润的声音,吹气如兰一般灌进风弦的耳朵里。
风弦顺着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