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万万不要因为心存的一丝侥幸,便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因为那是极危险的事。
成则一厢情愿,败则两败俱伤。
赵禅既然说了,尊重柳筝的决定,也就摆明对这场婚事无足轻重。
哪怕她嫁过去,他也不会阻拦。
柳筝垂下眼睫,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手腕微颤,是要哭的前奏。
她柔和耐忍,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时,还能带着弟弟奔逃,如今虽然失落,到底没有真的哭出来。
赵禅只是将粥吃完,几样小菜一样也没有动过。起身时,些微一顿,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等柳筝起身服侍他宽上上朝的袍服时,他轻轻拂过袖子上的寒雪青松纹,“不知不觉,六年了。我曾经想着。把你的官妓的籍贯削去后,就为你引荐几个青年才俊。你这样温顺的人,应该得到一个满腹经纶的丈夫,两个人填词弄曲,教儿育女,一生安乐。”
“只是近几年,父皇性情暴戾,尤其是对我,稍有不顺,便怒斥打骂。你的事,他虽未曾再提起过,但真怕他再提,就是你我的死别之日。就这么把你的婚姻大事耽搁了下来,如今想来,很是对不住你。”
“殿下,你别这样说。”柳筝拭了拭眼角,侧过脸去,“与殿下相遇相知,柳筝此生不悔。”
“实不相瞒,二公子的事,梁三娘和我说起过。二公子是宣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女子赶着要嫁他。五公主、六公主还差点因为他闹翻过。你嫁他,不一定就是好事。但如果我再把你留在这儿,白白浪费青春年华,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二公子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人,但一定是万里挑一的人。”
赵禅难得多说了这些话,柳筝将眼一闭,只不看他,“谢殿下为我考虑的如此周详了。”
赵禅依然坐了一方软轿上朝,到枢密院坐了半晌功夫,到午后才又从宫里出来。
人刚走到宣化门正门,宫里突然敲出一声丧钟来,声音震颤,幽远悲凉,直达宫外。
赵禅将帘子掀开一条缝,正看见一从石青色官服的太监急匆匆跑过,一路跑,一路敲响手中的铜锣。。口中高呼,“十六公主薨逝了,十六公主薨逝了。”
赵禅一愣,十六公主是后宫中柳夫人的女儿,不足六岁,他虽然与这个皇妹见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十六公主的礼数都很周到,会软糯的叫一声,“大皇兄。”
帘子被掀开,赵禅向外问道:“怎么回事?”
急着四处报丧的太监立即折回身来,跪拜道:“昨晚十六公主和祥嫔到城楼上放天灯,一时失足,从城楼上跌下去了,一口气吊到现在,刚刚咽气。”
赵禅问道:“为何昨夜不报?”
太监急急道:“柳夫人心急如焚,不让人乱说,她们宫里的人又将事情藏的紧,皇上也是刚刚知道。奴才这还要去皇后那边,大殿下若是有闲暇,不妨去柳美人的梳梅殿看看。”
那太监一股脑的向后宫的另一侧跑去,铜锣声和报丧的悲声在长长的甬道里肆无忌惮的回荡。
赵禅叹息一声,让人将轿子落在宣化门侧,吩咐人回府去接皇子妃,自己则徒步往宫里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