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飞果然没有想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本人。大楚皇室一家的血脉向来不俗,从上到下说不上各个姿容绝世,但是也都是美人儿,就算是燕王也并不例外,他不像是楚翡楚翎,生得像是皇后母亲,他更像皇帝一点儿,挺鼻薄唇,却是印堂扁平,看上去就是个薄情相。
他身后跟着一个娉娉袅袅的女子,顾雁飞隔得远了一些,有些看不清那个女子的长相,但是看着她一身红裳,不像是大楚女子们素来喜欢穿的那些宽袍大袖的长裙,而是紧紧贴着身体曲线,在膝弯处才骤然乍开的长裙,更显出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更像一件舞服。她脸上似乎是覆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瞧上去是就算是顾雁飞是个女子都觉得的诱惑。
微微眯起眼睛,虽然顾雁飞并不认识她,但是在那一瞬间,她认定这个女子就是那个所谓的月嫔。而接下来她的动作也确实是确定了顾雁飞的猜测,她的腰肢扭出一种莫名的弧度,随即在床榻前面缓缓的行了个礼:“妾身参见陛下,不知道陛下今日觉得如何?”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帝身上的气势逐渐衰落下去,看着面前如春花一样绽放着的女子,他甚至没怎么动怒生气,只是很浅的笑了一下,声音中气不足,像是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人一般:“朕觉得不错。月姬,坐到朕身边来,让朕再看看你。”
“陛下不怕妾身身上的毒吗?妾身浑身上下都是毒,没有人不怕妾身,即使是如此,陛下也要看看妾身吗?”出乎顾雁飞意料的是,原来他们用的是这样的一种下毒的方法,这样能够保持着自己思想的毒人,顾雁飞只在一种秘术里见过,现在看来,皇帝栽在这一关,似乎也并不冤枉。
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儿笑意,他似乎并不想多解释或是多说什么,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月姬,坐到朕身边来。”
“陛下……”那被唤作月姬的月嫔犹豫了一瞬,似乎是有些许的动摇,她下意识的想要走到皇帝的身边去,却被下一瞬间,身后响起的燕王的声音绊住了步伐。
燕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冷嘲热讽,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个形容枯槁,即将入土的男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帝王,是生他养他的父亲:“本王倒是从来没想过,父亲您也会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只是现在这些痴情又是做给谁看呢?”
“父亲大概还不知道罢?”他的音调之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恶意,更多的,却是对于即将到手的权力还有王座的绝望,“就是今日了,我已经等了太久,筹划了太久,将自己的尊严都送到别人的手中,只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他骤然激动起来,上前两步伸手推开仍旧站在床边犹豫不决的月姬,他将旁边守着的两个老奴视若无物,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皇帝的榻边,然后伸手死死的拽住了皇帝那一身雪白中衣的衣领,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在那一瞬间的功夫瞪出血来:“终于要到手了,无尽的荣宠,大楚的江山,绝色的美人,这一切,马上就要全部都是我的了!”
“咳咳……咳!即使、即使你为了这些,众叛亲离,将大半江山交给,交给外人,你也无所谓吗?”燕王这样的动作显然是让原本就已经衰弱不已的皇帝得到了伤害,他爆发出一阵咳嗽,脸上却没什么痛苦的神情,只是望着燕王,缓慢又坚定的问了这样一句。
燕王在唇角凝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几近发狂:“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顾雁飞的心中骤然响起这样的一个声音,她知道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从蹲上房梁开始一直拿在手中的鸣凤长枪闪过一道凌厉的银光,她飞身而下,快得就像是一支已经拉了满弓而飞出去的箭,带着无尽的愤懑与怒火,冲向床榻边的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