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尺素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由于灯光并不如何清楚,他又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能很快认出,只是越看越眼熟,她的心中不免也是有了猜想的,她回头去看顾雁飞,在看到顾雁飞的目光那一瞬不由自主的咂了咂舌——还真是他!
令羽微微抬起眼帘,看着面前以这样一个古怪的姿势陷入沉睡之中的男子,朝着自己跟着他们三个人进来的手下打了一个手势,点了点头:“把他弄醒。”
“是。”那暗卫点了点头又行了个礼,熟练地朝着房间内的一个角落走过去,角落里放着几个盛了井水的水桶,夏日里井水是最凉的,一直放在密室之中也没能温热多少,他抬起一个木桶,转身就朝着刑架上的人泼了过去。
冰凉的井水淋了一头一身,脸上几乎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一点儿痛意,刑架上的人发出一声长长的粗重的呻吟,摆了摆头,似乎从混沌之中找回了一点儿清醒。他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身上所有的伤口伴随着神志的回笼而传来剧痛,目光所及是四个人的鞋子和衣摆,他咳了两声,声音呕哑嘲哳难以入耳,缓缓地抬起头来。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昏暗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确实是个熟人。乱糟糟的头发之下,露出了一张看上去五官平平无奇的脸。可是他的脸上却有一道斜着横贯了整张脸的狰狞伤疤,仿佛盘踞在其上的一只巨大的蜈蚣,看上去可惧可怕,甚至在脸上干涸的血痕之下还有两分恶心。没错,被钉在刑架子上的正是山鹰。
……他不是跑了吗?尺素看着他身上交错的伤口和已经被鲜血染透的神色长裤,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儿愤恨的表情。她虽然和妆迟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厚,但是对她来说,她也并不知道妆迟其实是怀着别的心思接近的顾雁飞,她只觉得一个一直在一块儿的漂亮姑娘就这么死在夏州有些太可惜,见惯了生离死别也不忍心,将大部分原因都归咎于了山鹰。
那个朝着顾雁飞射了箭的黑衣人可是就是藏在山鹰的山寨之中的人,虽然后面再被捉到的时候就咬破额藏在自己口中的毒囊自尽了,但是能够带着一群人藏在山寨的后院之中,难不成还能是别人的手下?这不怪他怪谁?
当然,顾雁飞心中也未免对于那个黑衣人的来历有些怀疑,那些黑衣人无论是偶尔说出的话还是长相武功招式套路,都更像与大楚接壤的南黎国的人,但是他们出现在山寨之中,山鹰定然是知情的。更何况她与山鹰的仇怨远远不止只妆迟的这一条命,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她都要在这个时候全部让他还回来!
“你动手,还是让我的人动手你瞧着?”看着顾雁飞眸光里跳动着的那一团冷冽又血腥的火,令羽却像是全然不怕,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墙上的那些各色的刑具之上,语调里带着一点儿邪魅的残忍,听起来颇有一种魅惑人心的意思。
顾雁飞听着这话,脑海之中的怒意倒是略微平淡了一些,她没想到令羽会说这样的话。上一世她身为女将,也少有人待她到关押囚犯的刑室牢房,更不提亲自出手拷问惩罚,终是还将她当做女子尊着,哪儿会有人让她亲手来?虽然大楚民风开放,却也没开放到那个地步。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点儿惊诧,看在令羽眼中却不免带了笑,他装作不知道顾雁飞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微微一一挑眉,神情之中有两分可惜:“你不愿意?那只能让我手下的人来了,我不喜欢血,更何况这种人,想来血都是脏的。”
“不,我自己来。”顾雁飞看着令羽漫不经心的神情,立刻摇了摇头——她不惧血污,更何况和山鹰之间固有一个结局,怎么能够劳烦他人之手?她只可惜,可惜墙上刑具太少,没有能够折磨人心的东西和法子,不够解恨。
走到挂满了刑具的墙边,顾雁飞的目光在上面扫视了一圈,几乎是没有犹豫,她伸手摘下了墙上的那一根长鞭,手腕一抖传来一声破空之声,鞭如灵蛇攀上她的手腕,走到山鹰面前,用上一点儿内力,柔软的鞭梢便顿时立了起来,在山鹰的下颚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