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朱棣照常要去学堂,徐妙心刚睁开眼睛,起身发现门外床上的朱棣还在熟睡着。
他任意散开的发髻是卷曲的,看起来像一头毛狮子。
徐妙心看着他不禁发笑,却不忍心叫醒他,他的面庞虽不白皙,却是每日沐浴在阳光下的麦色,面庞棱角分明,徐妙心忍不住细细端详了他一番。
清晨的暖阳日光落入寝殿,映的地面一片金黄,也映在朱棣安然的面庞上,他睡得太熟,嘴巴随着呼吸的律动微微张合,快要流出口水来,不知道是做什么令人垂涎的美梦了。
一阵敲门声骤然从外传来,将朱棣从梦中拉醒——
“殿下,该起了。”
李忠唤朱棣起来了,他忽然一下睁开眼睛,眼里有些红血丝,正与徐妙心四目相对。
“你醒了……”
朱棣见她望着自己,揉了揉眼睛。
徐妙心愣了,朱棣连忙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两个侍女早已进来了,她们心照不宣地笑着,伺候着妙心,几个宦官招呼着朱棣,帮二人收拾好了。
一番洗漱后,两人一同用起了早膳,妙心没什么食欲,随意吃了就漱了口,朱棣倒是大快朵颐起来。
“怎么也不多吃些?”
“我不饿。”
妙心擦擦嘴巴,朱棣已经吃好了。
“我今日还要去大本堂,午后去马场,回来又要傍晚了,你要是无聊了就在宫里转转,找妹妹们玩,小妹她挺喜欢你的,想看书,我书房里有。”
朱棣对她交代几句,马上就要出门了。
“我知道,我那天……”
徐妙心想起那天,话没说完,突然把头埋得低低的。
朱棣知道她的意思便没说话,他已经穿好了圆领正红金绣袍,李忠正在帮他戴翼善冠。
“我那天是,没留神……睡着了。”
徐妙心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一字一句地认起错来,她手里飞快转着那条锦帕,将它捏成了长条。
“知道了,走了。”
朱棣转身出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妙心也回了自己屋。
“哟哟哟!我的娘娘,起来了!”
英娘见妙心才从朱棣寝殿回来,连忙凑过来迎她,她脸上带着大功告成的笑意,仿佛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开窍了~饿不饿?这一晚上累了吧,多吃点!”
“累……累什么……我吃过了。”
“跟殿下一起吃的?诶!好好好!”
妙心见她如此,便不理她了,坐下来觉得无聊,向窗子外望去,看到院中有两只花猫,一公一母,这几天要打春了,它们每天晚上都叫得厉害。
妙心觉得无聊,便又去了朱棣的书房,翻来翻去,拿了本《战国策》读起来。
此刻的大本堂里,一些皇室和公侯子弟们正在上军法课。
“诸位,我有一问。”
朱元璋意欲诸子习学军法,便令武将中有学识者于大本堂批讲,今日是长兴侯耿炳文首次授课,他发问了。
“两军对垒,敌众我寡,何以应战?”
“那就紧闭城门坚守不出,等待增援嘛。”
小魔王齐王朱榑嘴里叼着一根笔,挠着脑袋说道。
“不错,为将者,要攻守游刃,此等悬殊境况,应尽量等候增援,因此要精于防守之道,敌众我寡时就应保存实力。”
耿炳文转身望着他们,似乎有话没说完:
“当年下官镇守长兴十余年,长兴为张士诚必争之地,也是敌众我寡,下官便加固城防,在城外游击设伏而不与敌正面交锋,城中士兵轮流出战,休养生息,大小数十战,才得以守住长兴。”
一旁的朱橚已经快睡着了,他向来不喜欢听这些军术兵法,在桌子下面偷偷塞了一本《闺怨佳人拜月亭》,看着看着还不禁摇头晃脑起来。
“侯爷,若是两军野战,无地可守呢?”
朱棡问道。
“哦?晋王殿下问得好,这也是下官要问的,那么在座哪位殿下可解此问?”
外面枝头的寒鸦高叫着,趁的屋内一片寂静,在座的人或抓耳挠腮,或无精打采。
“敌众我寡,有地可守便罢,若无地可守,何不以一员猛将率精骑突围,奇袭敌军?或可焚其粮草,或乱其军阵,即便损伤几员兵马也无碍大事。”
一个声音从前排传来,学堂里顷刻安静下来。
耿炳文转过身来,他既惊喜又疑惑,打量着这个少年亲王。诸皇子上军法课时向来是强打精神听着,巴不得快些结束,没想到他却在专心动脑。
“不错,燕王殿下年少有识啊!”
耿炳文向朱棣投向赞许的目光,他们初次谋面,没想到诸皇子中还有对用兵如此有见地的少年。如今朝中皆是随皇帝打天下功成名就的老将,却有些青黄不接之感,但朱棣的言行令耿炳文顿觉后生可畏。
“耿公过誉。”
朱棣沉稳地行了礼坐下,心中却不免有些许得意。
终于散了学,兄弟众人急不可耐地用膳去了,朱橚手里还拿着那词本,卷成直桶拍了朱棣一下:
“四哥~厉害啊~啊?是不是有了娘子,上学都精神了。”
朱橚挤眉弄眼,左眉毛挑到了额头上,朱棣双手叉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你没有娘子,看书也用心啊。”
朱棣夺过他手里的词本,偷笑着翻起来读着:
“哟~涩涩的轻把我裙儿拽,煴煴的羞得我腮儿热……”
朱橚连忙捂住他嘴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