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林措不及防,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发现满手都是血,他倒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牢笼上,里面关着的“羊角人”用身体猛撞栏杆,口中发出悲愤的哀鸣,然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开始暴动,连吼带撞地撼动着牢笼以及整个空间,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凯林脑子里回荡。
他只能逃,沿着牢笼中间狭窄的过道加速前行,努力不被他们伸出的手爪够到。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在他快要逃出这片囚徒森林的时候,猛然发现前方走来了两个人,一个个头不高背着手,另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却不时侧身弯腰,似乎在为前者带路或进行介绍。凯林想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人!”那壮汉喝道。凯林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身,忽然发现壮汉身边的矮个子十分眼熟。
对方显然也有相同的感受,仔细观察了凯林半天后,那人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凯林少爷?”
凯林皱着眉点点头,他认出对方是父亲身边的一个男仆,但他不记得名字了。
壮汉听闻,也朝凯林细细打量起来。此时凯林浑身血迹斑斑,但看得出来衣饰都是上等货。他朝凯林略微弯腰,脸上仍有些不快,显然对凯林为何出现在此充满疑虑。
男仆见状,往壮汉手中塞了一些东西,向前道:“少爷您走得太快了,查克差点找不到您了。”然后拉着凯林离开。
查克七拐八拐把凯林带到了一处温暖的房间里,略带责备地说:“少爷,您独自去那里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这批货还没经过驯化,有的很野的。”
凯林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查克知道他一贯冷淡,又见他一身血污,以为他是独自去寻乐子——这种事在地下拍卖场的“货仓”并不少见——便赔笑道:“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
凯林想了想,反问道:“你一直负责这里的事?”
查克说是。凯林道:“父亲让我学着管管,我刚过来觉得有趣就自己进去看了,果然还是有点麻烦的,你给我好好讲讲吧。”
然后他们一边走一边聊。中途查克突然醒悟:“少爷,您不是还在上学吗?”
凯林淡然说:“我昨天刚回来的,这不是放假了么。”
最后查克把凯林带到“巢”的入口,送他上了返回杜珊家大宅的车子。凯林下了车不敢走正门,像做贼一样沿着树从后窗爬进了父亲的书房,然后一直蹲在角落里等他回来。
他并未等很久。父亲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好酒起开,慢慢地自斟自饮,不时长吁短叹,间或发出阴险的轻笑。
凯林忍不住了,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卜利瓦见到长子的瞬间大吃一惊,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你还活着?”
凯林听到这句话顿时面无人色,卜利瓦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道:“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凯林软软地跪了下去,瘫倒在昂贵的波密安地毯上,许久后才抬头对父亲说:“学院好像遇上大麻烦了,我设法逃了出来,父亲,我该怎么办?”
卜利瓦眯了眯眼睛:“你说你逃了出来?怎么做的?”
“我也不知道,”凯林一脸迷茫地说,“校长说魔人将要入侵,学院就乱成一团了,有个学生——德加尔怂恿大家把学院炸了,然后我偷偷跟踪他,见他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打开了一个小气旋,我跟着钻了进去,不知怎么的就回到人境了,也不知道学院的情况怎么样,魔人来了没有……”
“原来是这样,”卜利瓦松了一口气,“你说德加尔?难怪……”
“德加尔不知道我跟在他身后,”凯林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去要求支援,父亲,我们要赶快汇报这件事。”
“我的孩子,”卜利瓦沉痛地说,“来不及了,刚才我已经接到通知,魔人已经血洗了三境岛学院……更糟糕的是,你也在遇难者名单上。”
凯林睁大眼睛,嘴巴动了动,半天才发出声音:“……可是我明明还活着。”
“显然是他们弄错了,你活着回来对我来说真是意外的惊喜,但是……”卜利瓦摇着头说,“新的麻烦又来了。我刚刚从宫里回来,大公为体恤我惨遭丧子之痛,提拔我做侍从总长……我根本就不在乎官位,可问题是,如果大公知道你根本没死,我就等于犯下了欺君之罪,到时候,我们全家都会受牵连。”
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双手撑在书桌上,愁眉苦脸,拼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不得。
“你……”凯林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艰难地说,“父亲,我应该死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卜利瓦怒道,看上去痛心疾首,片刻后他用缓和的语气说,“……事急从权,总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你还活着,更不能让人知道我知道这件事,你暂时隐藏一段时间,换个名字,换个身份,不能在家里住了……”
卜利瓦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睛。凯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为什么?”他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我也不想……但是为了整个家族,必须有所牺牲。”卜利瓦看着地毯说。
时间在相对无言中默默流逝,庥腥饲妹牛骸袄弦,普鲁托侯爵来访。”
卜利瓦看了儿子一眼。凯林从地毯上爬起来,垂着头走向窗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