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海其实是一片平整的空地,大到足以容纳好几头巨龙在里面撒欢。
周围耸立十六座摩天大楼一般粗细的圆柱,仰面望不到尽头,仿佛撑起了蓝天;四周的雪山与它们相比就像温婉伏贴的白色裙摆,奇怪的是我们刚才在湖对岸却没看见它们。
巨柱的材质和空地一样,是一种介于固态和液态之间的黑色金属,照不出任何影子,风过起涟漪,指拂不沾肤。少女说,这便是神圣乌金,最常用于神器的一种珍稀金属。
神圣乌金不是乌金,尽管乌金已经十分罕见了,但在魔境好歹也有若干个产地,而神圣乌金的产地就仅此一处;这里也是神器现身几率最高的地方,上古龙族便将此地编入金字塔林的范畴,建起了“影之城”。
整个空地都属于“神器宝座”;十六根巨柱形成的魔法阵能抵挡宝座上冲出的一切魔力,并将这些魔力收集起来,转化为能量,通过地脉流向外面那座“大湖”。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显然不是自然的天象,因为巨柱环绕的空地中心渐渐明亮起来,像“恶之城”那里的教学演示一般,光芒中出现了三个人影,围着一颗悬空漂浮的亮绿宝珠。宝珠看上去十分眼熟,正是先前少女介绍过的一件神器,好像叫什么什么之眼。
他们在用龙族语说着什么,维兰听得很专注;影少女站在一旁,解释他们谈话中出现的术语,以及在鉴定、调试过程中要用的魔法。
看来,预习结束,正课开始了。没想到我居然能旁听!
三人用一个球形罩将宝珠罩住,黑暗骤然而至。
“‘阿格莱亚之眼’已经完善,即将被送往灯神领地。”影少女说,“看。”
光明再次出现,这次是五人,打开了球形罩。显然,这个“教学演示”不光记录了发生在“影之城”的事。也跟踪记录神器被送出去以后的情景。
五人都穿着戴兜帽的长袍。其中一个走上前去,摘下兜帽,露出蓝莹莹的皮肤。
灯神站在宝珠前静默了一会儿。双手覆了上去;其他四人占据四角围成一圈。
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他松开手,拉起兜帽退了下去。另一人走出来。重复着第一人先前的动作。
“第一个候选人没被选中,”影少女说。“其实他们都是听到了召唤才来。”
这时第三个较为矮小的候选人摘下了兜帽,从那柔和的线条来看,应该是女性。
她手捧宝珠,身体轻轻摇晃。宝珠在缩小!几分钟工夫,宝珠不见了,但人柱力通体发出和宝珠一样的绿光。不再是灯神的蓝色。
接下来,我们目睹了这个人柱力将身体融入宝珠。然后又剥离出去的过程。
光线变幻,黑色空地黯淡了,头顶蓝天再现。
大致算算,“阿格莱亚之眼”的纪录片放了足有四五个钟头。我活动着几乎冻僵的身体,听见少女建议我们回水边休息,想看下一篇了再过来。于是我们再次翻山越岭,回到温暖怡人的湖畔。对面依稀是碧绿的树林,向远方绵延开去,绝非寒冬里的针叶林。
此后一段日子,我们在湖畔和“黑海”之间奔波,休息够了就上路,看完一部纪录片就回来。大约二十多天过去,听完了所有课。片中虽无剥离“鬼哭者”与人柱力的专门示范,但看了这么多类似案例,维兰对该怎么做已经胸有成竹。
课程结束,影少女还没告诉我们怎么离开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
我们在群山中转了转,“黑海”亦无影无踪,这在眼下已不算什么奇事,我们蛋腚地聊着天返回湖畔,维兰试了试水,背着我走过湖面,回到可爱的小树林。
更正,已不是“小”树林了。
我们爬到一棵比较粗壮高大的树顶上极目远眺,只见周围全是树,蓝绿青紫红黄,披着薄雾,随地势起伏绵延到了天边,被一些沟壑隔开;那湖,那雪山,都不见了。
天仍是深蓝的,但天际一片深紫,似乎坐着云霞。奇异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动物鸣叫。忽然想起,好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
一种混合了植物香气与腥气的味道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
“你觉得我们到了哪儿?”维兰平静地说。他已经可以做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梦之城’吧,”我干巴巴地回答,“最后的试炼,跟‘心愿’有关?”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愿是陷在无边无际的丛林里?”他笑道,指了指一个方向,“那儿应该有溪流。咱们去休息休息,做个计划。”
我们溜下树,他在前开路,忽然发现一丛乳白色结小黄果的矮灌木,惊讶地停下脚步:“等等,我好像见过。”
他蹲在那灌木前观察一番,掐下枝叶和果子嗅了嗅,念了一串古精灵文。
“死亡之藤?”我问道,“有毒?”
他摇摇头:“只是叫这个名字。它有强烈的致幻作用,不用碰,靠近它就能产生幻觉。”
我紧张地搭住他的手臂,他安抚地拍拍我:“放心吧,你戴着恋歌呢,对这东西也有效的。”说着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我只在夜莺之森的魔法森林见过。”
在溪边,他认出了更多曾在魔法森林见过的植物和半植物,并且发现了一个花仙子的巢穴,挂在水畔一根低垂的梧桐枝上。花仙子是一种非常怕生的小精灵,当她们快速飞行时,乍看上去就像是金色的蜂鸟。
维兰弯下腰,盯住那个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