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血族都是男性,穿着和人饵风格相似的深色长袖衣裤和长靴,并且也都在腰间系一条鼓鼓囊囊的褡裢;其中两个和人饵一样是深色长发,还有一个是干草黄色的短发,他递给人饵两枚橄榄大小的瓶子。
人饵将其中一枚血红色的瓶子横着衔在嘴里,手指捏着另一枚透明瓶子的圆底焐了片刻,拧开长长的瓶塞,将瓶口对准自己腰间,慢慢拉开褡裢的封口。我看不清楚,隐约觉得是一缕细细的灰色烟雾跑进了瓶子,蒸腾着奔向瓶底。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用掌心缓缓摩擦着瓶底。
一两分钟后再也没有更多的灰线钻进瓶子,他迅速拧紧瓶塞,小心地把已经变为灰色的瓶子藏进褡裢。见他如此郑重,我不禁幻想,刚才在外面,如果我们动了他的褡裢,不知会发生什么。
这时他拈着红瓶,看来想去碰那瓶塞,却又停住,瞟了我一眼,沉吟片刻,将红瓶原封不动也藏进褡裢。这一举动似乎让另外三人有点惊讶。一个左耳上文着红色花纹的黑发家伙发出低沉而悦耳的一声笑,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目光飘向我;另一个深色头发的,在长袖手腕处各勒着两圈金属环,只是微笑,同时望向维兰。
人饵语无波澜地说了几句话,站在网兜跟前;两个深色头发收敛了表情站在他身后半米外;黄短发似乎地位要低一些,站得最远。
人饵伸出一只干瘦的大手到我额前,没有接触,用流利的精灵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睁大了眼睛细细观察他们。
片刻后他脸上现出微微的困惑——我的“非礼勿视小文身”可不是盖的。他想了想,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你身上带了什么防护宝物吗?告诉我,或者自己解除掉,不要让我动手,好不好?我不想伤害你。”
他温和的态度让我瞬间想起雷萨。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装羞涩,但有维兰在旁我实在下不了手。退而进入装单纯模式:“……那两个小瓶里面是什么?”
“这个吗?”他摸了摸褡裢,勾起嘴角,“告诉我你带了什么,我就告诉你这里面是什么。”
他看上去对自己的魅力颇有自信。莫非这模样在血族里算帅的?
这样的气氛显然不在维兰.醋坛.德加尔的可容忍范围内,他一边拧着我腰上的肉,一边干巴巴地用精灵语说:“别费劲儿了,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你们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吗?”
人饵微笑起来,一边谨慎地看向他,一边却语带讽刺:“看得出来你并不害怕,你一定很有本事了。”
维兰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反唇相讥:“很有洞察力。现在,我可以和负责这一带防卫的人说话吗?”
“你正在跟他说话。”
“真的吗?”维兰笑了笑,气温骤然下降。周围传来细小的嚓嚓声。人饵脸色微变,不禁仰面去看他头顶岩石上渐渐长大的冰凌。就在这一瞬间,维兰抬起手臂,扬起一大束晶莹璀璨的东西,朝那人劈头盖脸地甩了过去。然后搂着我的腰跳上石窟,同时把更多同样的东西抛向另外三人。那东西原本直挺挺的,在空中就变“活”了,挂上去就缠住了他们,原来是蛛网。我拽开身后蛛网的时候触感冰凉,立刻明白了他是怎么挣脱束缚的。
但是红蜘蛛在哪里?一回头,只见洞窟边缘露出一条弯曲的红毛腿。还挂着霜花;我等了几秒,它纹丝不动,小声问维兰“它死了?”他回答“没有,不过她非常善解人意。”
好吧。我没问他是怎么判断出那是一位“她”的,也完全不想近距离了解“她”目前的状况,扭过头来重新把目光投向四个血族。三个深色长发已经被某人干脆地劈昏了。只剩下一个看上去最好对付的黄短发,正在湿漉漉的蛛网底下手忙脚乱地挣扎。
维兰收回冰魔法,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你不会大喊大叫的。”
黄短发转动眼珠努力往另外三人的方向瞅了瞅,视线回到我们身上,费力地发出一声“嗯”。
维兰满意地颔首。细细审问了他,然后把他弄昏,叫醒左耳有花纹的家伙,单独审问,再弄昏……如此这般,以有重叠也有差别的问题依次审了四个血族,以及被他用乌金短标枪钉在洞窟外壁的红蜘蛛小姐。
正如他所推断的那样,既然“食人荒漠”的这部分区域可视为两国交界,那么这一带绝不可能有监控和防卫的死角。目前已知血族的哨兵在地上——也就是“黏土魔”,血族称之为“盖亚”。它们是一种没有固定形体的土系魔物,拥有智慧,说起来与雾灵有点相似,都是有且只有一个“母体”,如果湮灭了,就会在普通的盖亚中产生一个新的母体;但它们可不像雾灵是“吃素”的,盖亚消化动物的血肉,分解为繁衍所需的原生质,也就是泥土中那种半透明的胶状物。
至于灯神的哨兵,血族怀疑很可能在天上——我们一路所见的飞鸟中说不定就有他们的“探子”。
在盖亚们的掩护下,血族与火脚鬼蛛合作,设置了无数陷阱,用来捕捉灯神派来的间谍和本国的叛逃者。至于“仙境”,他们早已知道黎明前会有一道炙热的白光烤化一切入侵者,根本无法深入,即便时间凑巧,潜进去带回一些东西,比如果实、花朵、泥土,也很快消失无踪。所以他们谨慎地与“仙境”保持距离。寻梦者什么的,是用来糊弄灯神的把戏,为血族这一方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