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间关,这不靠谱的主仆俩沿着官道回家时还争论不休。临近城门还有五六里地时,两人见路旁一辆香车歪在一旁,香车的车轴明显断了,拉车的健马也不知去向,马车外一名女子站在暮色之中,似怨似愁,可不正是荐福寺刚刚遇见的那名红裙女子。
待王二用眼神向七斤确认了此女即彼女,七斤就眼见少爷紧走三步、又慢走了两步,七斤这时熟练的转过身去,双手捂住了眼睛。
“呃,这个,车轴断了”
“”
“呃,那个,天已将暮,此处人烟稀少,姑娘不知”
“”
“呃,需要帮忙么?”
“你会修车么?”
“呃,不会不会,此贱业也,不过小生可以”
“那你有代步车辆否?”
“惭愧惭愧,小可与家仆今日步行前来游春”
“那你能帮上什么忙!”
“呃”
尴尬的王二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撩妹生涯就这么顺利结束了。王二少爷一边心里腹诽着一个女子说话有必要这么犀利吗,一边四处张望,企图找个话题岔岔尴尬的局面。身子一转,他就发现七斤不见了,这狗东西,刚才不来帮少爷缓解一下气氛自己躲哪里去了,看不上本少爷撩妹的技巧么。
虽然遭遇了平生最大的糟糕局面,执着的王二却坚持不离开。被红衣女两句话怼回来之后,向来以为自己言辞便给、口齿伶俐的王二发现自己连个合适的话头都找不到了,只好背着手四十五度角望天。那女子更不理人,冷着脸不做声。王二说服自己作为一个读书讲道义的男人不能放任一名妙龄姑娘孤身一人面对潜在的危险,但是不论怎样,尴尬还是随着暮色一起不断加深。王二在立刻放弃和再坚持一下之间不断反复、天人交战之时,官道拐弯处一声鞭响,七斤神奇的拉着一头小叫驴转了过来。虽然是头驴,可这也是头骄傲矜持的驴,除了摇头摆尾不肯好好走路,身上竟然也是鞍鞯俱全,而且竟是专门适合女子乘坐的侧鞍,鞍子上还铺着一条崭新的小花褥子。王二大喜,正准备给伴当一个赞许的眼神,可迎面看到的却是七斤略带嘲讽的笑容。王二大怒,又不能当着女子的面发火,刚转过身,偏又看见那红衣女如出一辙的嘲讽笑容。王二瞬间凌乱了。
红衣女对王二不假辞色,对解了自己危难的七斤却又客气有加。感激的话说了好几次,还借着七斤小哥的手臂上了小叫驴,任由七斤拉着驴往城门里就走。王二臊眉耷眼的跟在后头,默默听着七斤在前面兴奋地叙说他如何灵机一动在官道旁的小村子借来了村服村长任何抵押也没要,又如何如何配齐鞍鞯顺来小褥子。王二咬着牙数出王七斤狗东西哇啦哇啦说了一百三十七句话,红衣女子倒回了十五句,而且句句话语温柔、语声清脆。
进了城门不久,就遇见那红衣女的车夫,带着一大票人马前来迎接小姐。原来,半路车轴断了以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路过,捎个信儿都没办法。车夫遂骑着拉车的光脊梁驽马回城寻人帮忙。王二腹诽车夫太不靠谱,就敢把小姐一个人扔在半路自己跑了,碰见个别有用心的坏人如何是好。
红衣小姐的一群家仆前呼后拥着小姐就走,也无人理睬王二和七斤。王二不甘心,跟着众人屁股后头,眼见得大群人走进了长安城南波湾府邸------知府衙门的后门。
要说王二这下是死了心了,绝没有再起和红衣小姐能再有啥偶遇邂逅风花雪月的幻念,只是回家后打了七斤一顿,弄得七斤翻了脸,威胁要把当日经过告诉太太才作罢。七斤愤怒的控诉少爷,我去找驴跑出好几身汗,还不是为了你!少爷搞砸了局面那是你武艺太低没水平,总不能嫌我太有眼色!再说红衣小姐再好,那也不是俺七斤的菜,话说俺就根本不喜欢这个样的,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事后王二梦见过红衣服几回,梦中只有红裙,眉眼一概看不清,本来王二也是个脸盲,压根没记住人家的模样。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王二正渐渐忘却这段所谓的艳遇,没想到一日在自家的水粉铺子帮着盘账时,和红衣女再次不期而遇,从此王二的人生不可逆转的改变了。
这第二次相遇,红衣女在堂前亭亭玉立,当然这次不再是一身红衣,而是白色的中衣外套水蓝色比甲,颇有些清新脱俗的模样。细看下来,这小姐中等身材,有点婴儿肥的鹅蛋脸配着一双灵动的有点过分的大眼睛,八十分的相貌立刻有了九十分的人才。
见到王二,这次知府家的小姐倒颇为和气,和王二熟人似的聊了几句,甚至交流了几句对王家水粉的赞许。王二其实一见漂亮女子说话就有点磕巴,但他自己并无察觉,那女子甚至问到长安附近的景点和知名去处,王二立刻口若悬河、吊着书袋大讲其讲。看那小姐有点动心的模样,还大着胆子自荐当向导,那女子没答应,可也没拒绝。
之后的一年,官家小姐和小书生的戏码依次展开。王二也知道了那女子名叫锦秋,长安新任知府严知机爱女。
两人的秘密交往不足为外人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严小姐似乎面对这段交往犹犹豫豫的,心里没什么既定的打算,实际表现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儿热心的要去个慈恩寺,俩人为如何出城、如何接头、如何掩人耳目都能密谋个好几天,鱼雁传书的密集度都能把男红娘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