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雪,四辆马车依次从后角门赶进来,整整齐齐地停在后院中,为首之人是家中白总管的大儿子白夜,恭恭敬敬地朝晔云起施礼:“二公子,族长担心公子水土不服,特地命我送些林泉谷的特产。本该昨日就到,路上下大雪耽搁了。这是族长的信。”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白蜡封好的信封,呈给晔云起。
四大马车所载,除了日常衣物吃食,还有些可取暖的铜熏球,铜熏笼等物,都是晔张氏赶着叫人定制的,做工甚是精细。除此以外,晔张氏担心儿子在拓城吃不惯,特地又派了一名厨子来,是个瘸腿的哑老头,据说很会做林泉谷风味的家常菜。
晔云起接了信,命胡文找人卸车,备下热菜暖酒好好招待白夜一行人。他拿着信,回到屋中,心中不免有些许忐忑:他之前已写信回家,告知爹爹司礼台一事,不知爹爹会作何决定?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看信……
一盏茶功夫后,白察察捧着一盘精致的桂花饼来敲他的门:“公子,二夫人亲手做的饼,你快来尝尝!”晔张氏心疼儿子,生怕他在拓城没胃口,赶着做了好些晔云起打小就爱吃的糕点,用匣子装好了,让白夜一块送来。糕点匣子刚从马车上卸下来,白察察就颠颠地端来给晔云起。
屋里头没动静。
白察察诧异地自言自语:“不在?”
叶景也有事要禀,大步过来叩门:“公子,神像已塑好,运至庙中,庙祝请您明日前往风雨神庙,主持供奉仪式。”
屋里头仍是没动静。
白察察仰头朝叶景奇道:“公子去哪儿?”
叶景扫了眼门口薄薄积雪上的脚印,显然晔云起是进屋了,便抬手又重重叩了两下:“公子?公子!”
见屋内仍无动静,白察察惊慌道:“公子会不会有危险?!”说着,一挺小圆肚子,就要去撞门。
叶景伸手把他拽回来,然后干脆利落地伸腿,预备把房门踹开,就在鞋底堪堪触及房门的一瞬,门被拉开了,晔云起一脸的生无可恋,双目放空,看也不看他们便转身回去了。
“公子,你怎么了?”白察察捧着桂花饼,追在他身后关切地问。
叶景也被晔云起的模样吓了一跳,跟着进屋来:“公子,出什么事了?”
晔云起还是不做声,直挺挺往榻上一躺,不动弹了。白察察捧着饼,往他旁边一趴:“公子,公子,你是不是想家了,心里难受?”
叶景一眼瞥见书案上刚刚拆开的信,试探问道:“族长来信,可是说了什么?”
晔云起沉默了片刻,猛地坐起身,想说什么,但看见捧着桂花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白察察,只得又把话咽了回去。叶景看出他的心思,便吩咐道:“察察,白夜那边你替公子去照看着些,肉啊酒啊不够的,让厨房赶紧添,可别怠慢了。”
“可这饼……”
白察察其实自己很想吃,可这是二夫人特地为公子做的,公子不吃,他自然更不能动。
岂会不知晓他,晔云起没奈何地拿了一块饼:“剩下的你吃吧。”
“多谢公子!”白察察端着饼,喜滋滋地出去了。
叶景颇谨慎地将房门关好,方才看向晔云起:“公子?”
晔云起长叹口气,道:“哥哥!我爹……把我给卖了!还卖了个白菜价!”
“……”
叶景没听懂,面上神情有点尴尬,毕竟这话对族长有些大不敬。
“你不会背地里去告我的黑状吧?”晔云起瞥他。
叶景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若族长问起二公子的状况,他也不能故意欺瞒。
见叶景半晌没吭声,晔云起忍不住失笑:“叶景哥哥,你还真是个老实人!放心,我不会为难你。我和你说的话,你尽管告诉我爹爹。要不然,这些话当着他的面我也不好直说,正好借你的口让他知晓知晓。”
原来如此,叶景舒了口气,问道:“究竟是何事让公子如何懊恼?”
“你说说,我要紧还是司礼台要紧?”晔云起示意他坐下。
“这个……”两者压根就不能放在一块儿相提并论,叶景语塞片刻,才道,“都挺要紧吧?”
“我爹……亲爹啊!”晔云起着重强调,“拿我,他亲儿子!换了司礼台。”
叶景还是没听懂:“……怎么换?”
“他把我嫁给丹青,丹泽就把司礼台还给咱们晔家。”晔云起咬了一口饼,叹道,“卖子求……那什么,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毕竟对爹爹还是极为敬重,便是在气头上,也没敢说重话,生生把“卖子求荣”咽了一半回去。
这事被他说得有点别扭,叶景在脑子里略略梳理了一下,才道:“公子,丹晔两家联姻,这是好事。丹青姑娘驻守边关多年,文武双全,和公子正是良配。”
“你说话不亏心啊?她和我是良配?”晔云起没好气道。
叶景只好不说话。
晔云起更加不满:“你倒是说句话呀!”
叶景顿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道:“大婚之日定了?”
“没有,只是定了婚约。”晔云起又咬了口饼,思量着,“对,这事我得拖着,定了婚约又如何,想要行大婚之礼,除非丹泽把司农台也让出来!要不然我岂不是亏大了!”
方才还怪族长把他卖了,现下倒帮着族长叫价,这位二公子的心真大!叶景点头表示赞同:“公子说得是。”
晔云起接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