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上山,陆浅借着月色,轻车熟路。
这回他独自一人飞掠在山间,似一只流萤般自在,转眼便到了风云观前。
他藏匿于大树的树杈上,蹲守了许久,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风云观中灯火通明却鲜少有人走动,远远望去亭台假山应有尽有,格局竟不亚于长安城内的一些大府宅。观中院子颇大,正中有巨型丹鼎坐镇,大大小小的房子依山而建,不下数十间。
这道观的规模哪怕是在繁华的大城也是屈指可数的,陆浅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纵身从树上跃下,按照易之如所说的方向,小心地摸了过去。
夜晚的山中一片宁静,他忽然惊觉,这石山何止没有野物,这一天甚至连虫子都没见几只,看来山中的硝石不少,连蚊虫都不敢靠近。
顺着道观的围墙向后走,虽然紧贴围墙的地方有一条人踩出来的路,可他并没有踏上去,而是在离小路不远的树林里隐去身形,尽量让自己融入黑暗当中,不发出一点声音。
夜深了,月光渐渐隐入铅云里,隔壁道观中的灯火大多也熄了,陆浅放慢速度仔细分辨那条小路的走向,再加上夜半更深困倦袭来,他的视野越来越差,眼睛的酸涩感渐浓,不得不时常用力眨眼休息一下。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在他再次闭目养神之际,突然一阵“唰啦唰啦”的响声钻进他的耳朵,他一个机灵豁然睁眼。前方不远处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朝这边过来,两人走路时贴得很近,听起来步调也出奇地一致,相互之间却始终没有任何交流,只有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那是一种拖得极长的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他们低着头在朦胧月色之下晃晃当当地走着,动作僵硬得如同长安最近风靡的皮影,极其诡异。
因为今晚上山主要目的是打探真相,陆浅没动作,只静静地蹲伏在一棵树后,拨开眼前的灌木看着来人,等着他们过去。
陆浅按下身子一动不动,甚至连望向他们的目光都不曾眨动过。两人走得非常慢,也正是因为慢,以至于陆浅在来人经过面前的时候,拨开云层的清冷月光才能将他们照得真真切切。
这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不——半个人……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只不过前面那个是一脸不健康的潮红,吃力地背着人走;而另外一个则是灰败的死白,腰身自胯骨以下像被什么重物碾了个稀碎,但是并没有看到黏稠的血液或脏器落下,看样子这人已死去多时血液流尽了,他仅存的半具尸体非常僵硬,两手鸡爪一样地前伸,脖子也直挺挺地,饶是陆浅阅历再丰富见此情景也难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都是一副道士打扮,宽大的道袍难掩背上高高的隆起,原来是两个驼子,难怪看上去并不像正常人背着人时那样的紧密,活的那个费力地压着死去那个的胳膊,将他强行按在自己肩上,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陆浅面前经过。
等他们过去以后陆浅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一对双生兄弟,只是不知道其中一个出了什么意外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在这大半夜背尸体又是为了什么?陆浅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追出了很远,然后带着疑惑朝他们来的方向探过去。
没走出多远,陆浅突然脚下一滑,竟然没路了!
在他脚前不到一尺的地方便是一处断崖,由于天黑加上周围环境十分凌乱,他一时不查险些从悬崖上滑了下去,虽然及时收住身子,但他还是觉得脚底一凉,一股寒意自脚心一路上窜一直麻到了颈后。
陆浅暗骂了一句,俯身朝下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刚才那驼子明明从这边过来的,难道朗朗乾坤之下见了活鬼不成?
他在崖边反复徘徊,想了想,自怀中掏出火折子,一抖手擦亮扔了下去。
突兀的火光瞬间将周围的空气烧出一串刺鼻的烟火味,陆浅眯了眯眼,视线随着火光滑向崖底。火折子一落地,本来就微弱的火苗“扑”的一下熄灭了,短暂得可怜。可就在下落的一瞬间,陆浅只觉得有什么不属于这荒山的东西在眼前一晃,究竟是什么倒是没看清楚。
他小心地走过去贴着地面摸索,半晌手指一绊,竟然在乱草里摸了一条绳索出来,他一顿,又用力一扯,原来是一根垂到悬崖下的绳梯。
陆浅心中一喜,看样今晚没白忙!
断崖并不深,隐于一片怪峰之后,由于山中尽是巨石,所以在山下根本看不到这夹缝中的情景。
他凭记忆摸索着拾起火折子,顺着山壁缓缓行走,四下寂静无声,从这里望去隐约可见寿春县城内的点点灯火,明珠一般在暗夜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景色再美陆浅也无心欣赏,因为他在一处较为光滑的山壁处发现了不寻常。
山石都是凹凸不平的,所以此处人工凿成的痕迹就显得十分明显,火折子一亮,见到一整块被打磨得十分平整的石壁,当中一道石门严丝合缝地禁闭着,他推了推,纹丝不动,想试着往外拉确是不可行的,光滑的石门上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他灭了火,然后借着月色双手覆在石壁上一寸一寸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机关之类的东西,正在努力摸索之时忽然听到石门内有低低的人语传来。
陆浅一惊,身子一闪敏捷地隐到一块大石后面,那石门“轰隆”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两高一矮三个人来,陆浅看不清他们样貌,只觉得其中一个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