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形中的压力如飓风扑面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闲诗觉得既突然又无奈。
对上奶娘精明又殷切的眸光,闲诗微微勾了勾唇。
今日顺利拜堂之后,她便真能成了这花府的少奶奶,而这奶娘一看便知在花府有些地位,是以在这种初来乍到的时候,她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不过是穿不穿嫁衣的问题,花流云又没反对,她顺着奶娘也无不妥。
况且,平心而论,虽然今日她所嫁的并非她的意中人,但若一嫁便是一生,她也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若能跟平常出嫁的姑娘一般,身上穿起喜庆的嫁衣,脸上搽上漂亮的胭脂,她定然也是欢喜的。
于是,闲诗望向正一眼不眨瞧着自己静等答案的花流云,干脆利落地回答,“想的。”
姑娘家的小心思跃然脸上,花流云不自觉地眸光宠溺道,“依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花流云已经完全被闲诗所臣服,是以才对她百依百顺,众家丁不免唏嘘不已。
这些年来,少爷与前五任妻子的相处他们皆看在眼里、议在嘴上。
对那五任妻子,少爷惯常是冷落、厌恶的,何曾如此奉若珍宝地稀罕过?
奶娘心愿达成,喜不自禁道,“事不宜迟,少爷少奶奶赶紧回新房歇息,我先走一步准备。”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奶娘越跑越远、略微笨重的身姿,各自莞尔。
待花流云抱着闲诗走进翠竹居的新房时,奶娘非但给闲诗提前准备好了嫁衣、胭脂水粉之类,还让人准备好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沐浴水。
不等花流云开口,奶娘便兴致勃勃地讲了一大通新娘在拜堂前沐浴的好处,只是这一次,花流云的反应与之前截然不同,既没有立即反对,也没有立即顺从。
花流云邪里邪气地朝着奶娘坏笑道,“既然沐浴有那般多的好处,作为新郎的我如何能置身事外?时间紧迫,我们这就随奶娘的意,一起洗个鸳鸯浴如何?”
这话好像问的也有闲诗,但花流云却并没有看向闲诗,显然根本就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闲诗心中排斥地暗道:谁要跟你洗鸳鸯浴?你自己去找只鸭子来洗吧!
闻言的奶娘脸色顷刻间红白交织,一时间舌头打结,错愕、尴尬到了极点。
少爷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敢说敢做,新娘又长得惹人怜爱,若是两人在拜堂之前果真洗起了鸳鸯浴,恐怕这新房的门该一直关着不许任何人打扰了。
到时候,他们哪里还会有暇去参加所谓的拜堂仪式……
缺席拜堂仪式并非丢人之事,但若是被外人知道,两人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而缺席,那丢的可不光是少爷的脸面,更是整个花家的脸面!
甚至,老爷那身在宫中位居贵妃之首的妹妹恐怕都会因此遭殃。
是以,这极有可能害惨花家的鸳鸯浴定然洗不得。
对于花流云的提议,闲诗表现得一脸淡然,因为她认定花流云不过是故意跟奶娘唱反调罢了。
只是,当花流云抱着她径直朝着浴桶走去的时候,她的心惊得“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不自觉地紧紧咬住唇瓣,闲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花流云。
花流云索性将邪里邪气的笑对准了她,且故意沉声问道,“是不是跟我一样很期待?”
男人的眸光深邃、肆意而又叵测,声音厚重性:感,充满难言的诱祸,闲诗的脸颊被红晕薰染,连忙撇开眼避开,将眸光投在霭霭的雾气之上,恼得半天不肯吭声。
花流云低低一笑,忽地转身望向奶娘等人道,“你等还不回避?都等着长针眼呢?”
原本等着伺候闲诗的丫鬟们全都羞赧地朝着门外跑去,只剩奶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内。
奶娘的眼珠子一番骨碌转动,猛地朝着那些开溜的丫鬟厉声骂道,“跑什么跑?都给我站住!回来!”
几个丫鬟生生顿住脚步,不解地朝着奶娘望来。
“咳咳……”奶娘有些脸红耳燥地继续骂道,“浴桶里的水凉了,全都给我倒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浴桶里的水明明还冒着腾腾热气,怎么可能凉呢?就算凉了,添置热水便可,哪需要将水全都倒了?
似是觉察到自己的说法极为不妥,奶娘又一声干咳,吼道,“而且……而且这浴桶表面有些斑驳破旧,新人用了不吉利,赶紧撤了!”
丫鬟们的眼神更加惊诧了,这浴桶明明是全新的好不好?表面怎么可能斑驳破旧呢?
不过,她们再想不明白也只能顺从奶娘的要求,赶紧手脚利索地收拾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准备洗鸳鸯浴的两人,一个忍笑忍得艰难,一个无声笑得惬意。
奶娘则无奈地叹一口气,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少爷让她什么都不用张罗,可她偏偏比夫人还要操心。
趁着丫鬟们收拾的时候,花流云抱着闲诗让到一旁,轻声问道,“遗憾吧?”
闲诗还没有从方才的虚惊一场中回过神来,傻傻道,“啊?”
花流云抱着闲诗缓步在新房里走动,随意打量着房内全新的摆设,道,“鸳鸯浴被蓄意破坏,不遗憾不心疼?”
闲诗恍然大悟,这种时候无论她回答是与不是皆显不妥,便故意不答反问道,“你打算何时放我下来?”
虽是转移话题,但这也是闲诗极为纳闷的问题,从江湖楼开始到现在,花流云抱着自己应该已有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