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偌大的卫府抛家舍业离开广东?显然不可能。
“此案,关系重大,影响恶劣,那卫哲如此胆大妄为,平日里不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除恶务尽,英德诸事就拜托老大人了,不必急于一时,慢慢的一件件查清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总不至于让我大宋百姓以为我们这些读书人父母官,都是官官相护之辈,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贾似道看着袁甫,再次说出一番让袁甫以及堂中诸人尽皆心惊胆颤的一番话。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贾似道答应让袁甫去英德,哪里是想要将这件事尽快解决,根本就是要从根上将卫府给连根拔起吧。卫哲能够如此胆大妄为,显然不会是临时起意,更不会是一时一日一月能够养成的,过往还不知道做了多少鱼肉百姓之事,才能让卫哲养成如此之大的胆子。
卫家盘踞英德百余年,家大业大,又做了多少违法乱纪鱼肉百姓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座的各人心中都清楚,如果真要严查的话,怕是如今整个广工没有一个世家宗族能够说自己一身清白没有一点儿龌蹉事在身。更遑论如此嚣张之卫家?
而且贾似道显然是要拖着袁甫下水,偏偏袁甫还是自己主动请缨的,这件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袁甫显然都已经没有多少回头路可以走了。
“师宪……何至如此?”
袁甫脸色有些苍白。
做了一辈子学问,袁甫自然明白食言而肥的道理,同样也更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精髓,刚刚当着这大堂如此多人的面,他自己主动说要去英德处理卫哲之事,如果转眼就反悔,他一世的清名可就全毁了。
更何况,袁甫也清楚贾似道说的显然都是事实。就连他的侄子袁通,都曾经在天子脚下做那淫辱民女的丑事,更不要说在英德如土皇帝般的卫家中人了。可以想象,如果真按照贾似道说的那般一件件慢慢查,卫家会是什么下场。
偏偏贾似道说的冠冕堂皇,不能让天下人以为读书人父母官都是官官相护之辈,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袁甫根本无从反驳。
“其实师宪以为,老大人这句何至如此,更应该问问英德的百姓,问问我大宋的百姓。何至如此?”
贾似道扭过头不再看袁甫,一字一句的道。
听到贾似道这句话,袁甫整个人似乎陡然苍老了许多。
他明白,当贾似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可是如果真要对卫家毫不留情的动手,广东本就不够安稳的局势,怕是会有更加糜烂的趋势,说不得卫家甚至会铤而走险。袁甫同样知道贾似道也清楚这点,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问出何至如此这句话。
“我自问不是什么圣人,或许更算不得君子。也曾经为了一些利益而妥协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不管任何时候,我贾似道从来未曾亏待过我大宋百姓。更没有用他们来为我自己换取过任何利益,无论钱财还是权位。
如今广东各地摩尼教蠢蠢欲动,连州和武平摩尼教众猖獗,确实不应在此刻节外生枝。可是此事,若是我就此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我心不顺意难平,更愧对这数十年渡过的圣贤书。愧对养活我们这些大人们的亿万大宋百姓,仅此而已。
对卫奕东,对卫家,我从未曾有过想要赶尽杀绝的心思。何人犯法,何人受过;何任包庇,何人就要自食其果。若是卫家自己底子干净,老大人又何尝需要如此担心?若是卫奕东自己行得正坐得直,老大人更是毋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