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的人全都愣住了,或者说,他们是被帝王的神情吓到了。
虽然他们不解染妃为何如此大胆,竟敢当着帝王的面对皇嗣“见死不救”,可是在他们心里,帝王对这位主子是真真的好,起码这些年来,除了已故那位之外,这还是第一个可以留宿龙吟宫的妃子,所以帝王此刻称得上凶狠的表情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果然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不过这也得怪染妃自己,就算帝王平素对德妃称不上有多宠爱,可德妃肚子里那个毕竟是皇上至今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在这时候刁蛮耍横?
陈明吞了口口水,“是,皇上。”然后硬着头皮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苏紫染怔忪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微微一闪,尔后讽刺地弯了弯唇,僵硬地挪动着步伐。
转身的瞬间,看到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说,可是她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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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宫。
矮榻上斜倚着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神情闲适,唇角含笑,完全不像宫女该有的样子。
花倾城一脸冷色地瞪着她:“若是还有下一次,别再指望本宫帮你擦屁股!”
女子却是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难道您不想让那个女人死吗?”
“所以你就当着皇上的面行凶?”花倾城狠狠剜了她一眼,咬牙道:“本宫才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女子“啧啧”两声,不紧不慢道:“虽说此次行动是主子吩咐的,可娘娘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啊,难道娘娘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有何不敢?”女子淡淡地嗤笑一声,“娘娘可别忘了,现如今,我的主子只有一个,娘娘别拿宫里那套东西来压我。”
“既然如此,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花倾城一阵气血上涌,气得手指头都在发颤,指着门口的方向,低声怒吼:“滚出本宫的寝宫!”
女子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要我滚出去倒是很简单,反正就算没了我,主子那儿还有很多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只不过呢,我这人天生怕疼,若是我被抓着了,保不准嘴巴不严实就把娘娘供出来了。”
花倾城气极反笑:“你以为单凭你一面之词的污蔑,皇上就会信你了吗?”
“那可说不准。自从那个女人死后,贵妃娘娘在皇上眼里,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妒妇吧。”
“你……”花倾城还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神色蓦地一变,“有人来了,快起来!”
榻上的女子立刻站起,调整了一下表情,垂下头恭敬地退至一旁,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进来的人是陈明。
花倾城微微一诧,如今她这有名无实的贵妃还有什么事能劳驾这位内务府总管前来?
从容大度地弯了弯唇:“陈公公大驾光临,可是皇上有事要交代本宫?”
“娘娘折煞奴才了。”陈明作了一揖,惶恐道:“皇上派奴才前来,是想请娘娘去一趟华章宫。”
“华章宫?”花倾城眉心微微一蹙,她和德妃素无交集,皇上让她去那儿做什么?
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她笑了笑,道:“陈公公可知,皇上宣本宫前去所为何事?”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陈明恭敬一笑,他哪里好擅自揣度帝王的心思?
“不过德妃娘娘倒是真的出了点事。”
花倾城一边往华章宫的方向而去,一边听陈明大致说了夕暄身上发生的事,心里那种危险的感觉愈发强烈,只好旁敲侧击道:“好端端地,德妃怎么会出了那种事?”
可陈明却是不肯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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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章宫。
“皇上饶命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谎言,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每日的安胎药都是经由你手端给德妃,没有试过毒就胆敢贸贸然给主子服用,让朕如何饶你的命?”
帝王的怒火从白日持续到晚上,一屋子的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看着跪在地上那丫头惶恐的眼神,流云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皇上,恕臣直言,此毒,普通的银针怕是试不出来的。”
丫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帝王却从鼻子里发出冷冷的一声哼笑,“朕让你飞鸽传书的东西送出去了没有?”
流云讨好地笑了笑:“臣已经办妥了。”
就在此时,服下解药的夕暄终于醒了过来。
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她抬了抬手,幽幽地出声:“皇上……”
“你醒了。”君洛寒阔步走过去,想了想,又道:“放心,孩子保住了。”
夕暄愣了愣,“多谢皇上,也多谢左相大人。”
流云微微一笑。
夕暄又道:“臣妾从未奢望过您会为了臣妾而降罪贵妃娘娘,只求皇上能够放过华章宫的这一干奴才。臣妾中毒,与他们何干?”
“夕暄,当初朕没有保护好你的主子,但是今日,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众人皆是一惊。
帝王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明摆了要对倾贵妃出手了。
流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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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宫院中横卧着一盏盏的孔明灯,通体都是白色,有几盏上面还画了竹子和槐花。
石桌旁,一身红衣的女子被烛火照得飘忽不定,身影氤氲。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