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大梁皇家苑囿,是历代皇帝春秋射猎的场所。
苑囿东起蓝田、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沿终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折,方圆浩荡可达三百余里。
苑中冈峦起伏笼众崔巍,深林巨木崭岩参差,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流注苑内,更有灵昆、积草、牛首、荆池、东、西破池等诸多天然和人工开凿的池沼,自然地貌极富变化,园景恢宏而壮丽。
由于苑内山水咸备、林木繁茂,其间孕育了无数各类qín_shòu鱼鳖,形成了理想的狩猎场所。
当然,如此浩大盛景园林自然曾有不少文人为之作赋,描绘苑囿胜概,叙述田猎盛况,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杨雄的《羽猎赋》,班固的《西都赋》,张衡的《西京赋》,无不为上林盛景神魂倾倒。
文人尚且如此,对于骨子里便有尚武精神,于马背上灭晋取得天下的大梁皇族来说,更不必多言。
为使后辈子孙不陷文弱,梁朝太宗皇帝开国伊始便立下祖制,所有皇子皇孙,年满十二,必须学会挽弓策马,驰骋田疆,否则便没有资格继承大统或者承袭爵位,于是,“上林猎”对于皇族子弟来说,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
“上林猎”分春猎和秋猎,春猎仅限于大梁皇族,而秋猎不仅面向皇室宗亲,更面向大梁境内所有王公大臣和世族贵胄的子弟,甚至出色的禁军骁卫都可以来到林苑大展身手,于是“上林秋猎”成为每年大梁境内最攫人眼球的盛事。
今天是上林苑开苑的第一天,参加秋猎的世子一共有五百余人,他们组成的队伍如同一条由金、银、钢铁熔铸而成的长龙,浩浩荡荡地涌进供众人休憩的宜春苑。
领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大梁年轻的皇帝李琬成,作为一国之君,他是每年秋猎必不可少的主角之一,从在宗庙加冠那年开始,他已经连续三年在秋猎中夺魁,今年自然也是夺冠呼声最高的人。
在他的身后,是宋王的长子李准,他要比皇帝年长几岁,在皇帝夺魁之前,他曾经连续两年在秋猎中拔得头筹。
李准的右手边,是郑王的次子李確,虽然他今年只有十六岁,但已经连续两年在秋猎排名中紧随皇帝位于第二了,连秋猎的老手李准都不得不屈于其下,这也让李准每次与他并驾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起来颇为不爽。
在他俩的身后紧随着的都是分封在外的藩王们的子弟,秦、赵、燕、吴、楚、魏、韩、蜀,九国中的八国都有世随驾入苑,独独齐国无人于列。
“田文,你膝下无子,但听说你生了个‘小花木兰’,如今刚过及笄之年,却勇武可比男儿,成儿很是喜欢,所以特批准你那小花木兰参加今年的秋猎,怎么不见队伍里有他的身影?”太后肇氏以秀扇遮目,于宜春宫远望曲蜒逶迤的行伍,随口问座下的齐王田文道。
“回太后,小女毕竟女儿之身,虽得皇上恩准,但也不敢造次入列,乱了礼数,现在正在秀春苑止宿”,田文回答。
“齐王,既然你家小女已经来了,回头一定叫来见见,我家还有俩不成器的儿子在随驾的队伍里,年龄和你家小女相仿,咱们结个姻亲可好?”蜀王王建揉开便便大腹提议。
“蜀王,你想多了,刚刚太后都说了,皇上很是喜欢齐王的小女,放着太后这门亲家不攀,没理由和你结这姻亲呀?”秦王李慕笑道。
“秦王说的极是,说的极是”,蜀王油腻的面上挤出笑容,“都怪拙荆不争气,生了三个催命的鬼,但凡挣点气给我添个闺女,我也好攀太后这门亲家呀。”
“就你这长相,生出的女儿能好看吗?”宋王朗声笑道。
“牛粪长鲜花,丑爹出俊女,那可不一定”,蜀王打趣回道,惹得座下众人跟着一阵哄笑。
“太后,我听说今年皇上恩准蛮夷们的小子来参加秋猎,是不是真的?”韩王李荣问。
“一开始我是不赞成的,只是拗不过成儿的性子”,肇氏叹了口气,“他说这些年和蛮夷们越来越敌对,对他们新长起来的世子们不够了解,正好借秋猎看看寻些有用的讯息,孩子长大了,开始有主意了。”
“皇上说的对,应该探一探蛮夷们的底子了”,燕王李萦语气一顿,他看了看肇氏的脸色,随即又恭谨地说,“只是,蛮夷素来阴险狡诈,皇上的安全还得多多留意。”
肇氏转身面向李萦,看着他,她的眼中充满阴霾,“皇上今年只是领个头,就不参加秋猎了,把机会留给世子们,你们可要告诉自己家的小子,有劲儿都往蛮夷们身上使,可别跟着自己家里人较劲儿再丢了咱大梁的脸”。
李萦知道太后话里后话,暗指自己几年前反叛的事,虽然他最后求饶,但她看样子始终没有原谅自己。
“太后说的对,我一定让我家小子给咱大梁长长脸,敢丢大梁的脸,我都不让他进咱‘李’家的门儿”,李萦有意将语调着重落在“李家”上,冲着肇氏尬然一笑。
“来了来了”,李萦有意岔开话题,伸手一指远处参加秋猎的随驾队伍。
因为他曾试图联合东胡与北胡共同反叛,所以对胡人的情况有所了解,见众人顺着自己手指方向望去,紧忙跟进讲解。
“那个头戴毡帽的小子是北胡夷离堇乌德禄的儿子滑哥,他旁边的乌德禄的侄子乌木伦;那个留着木梳背儿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