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琴谱已经看了许多遍,如今能够倒背如流,她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婢女斟了杯花茶,轻放在桌上,锦瑟抬起头来。
“可是吵着姑娘了?”婢女问道
“无妨。”
锦瑟将琴谱又放回枕下,叹了一声,说道:“是我自个儿心不静。”
婢女贴身侍候她多年,怎会不知原因,遂便说道:“姑娘为何不将心意告诉王爷?”
锦瑟默了一瞬,说道:“这怎好讲。”
“有何不能说的?”
婢女走近了两步,认真说道:“姑娘花容月貌,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哪怕扔在汴州城的小姐们中,姑娘也是顶儿好的。”
“……并非是这些原因。”锦瑟忽地觉着有些发闷,又起身去推开一点窗户。
春风中的雨丝很细很绵,像女子漂浮不定的心。雨滴有些落在了锦瑟的襦裙上,但她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心中烦闷散去了些。
婢女拿了件披风,为锦瑟披上,说道:“王爷前两日,不是还邀姑娘去赏了景儿?满大邺这么多教坊,王爷只邀姑娘同游,可见王爷看重姑娘。”
锦瑟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涩意,说道:“即便看重我,上头还有个顾顾小姐。看重又有何用?”
婢女也听闻了玄王与顾锦宁的坊间议论,想了想,又道:“可王爷身份尊贵,玄王府里,又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锦瑟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婢女便道:“依奴婢看,王爷每每来,只听几首曲儿便走,这点倒与那些纨绔公子哥不同。也是因为这样,或许王爷是欣赏姑娘的才艺,若姑娘开了口,王爷兴许会答应呢?”
锦瑟笑了笑,拢紧了披风,说道:“去把茶给我拿来罢。”
婢女乖巧应了,把茶递给她,立在旁边,见锦瑟不想再说,便也息了劝说。
锦瑟捧着花茶,热气氤氲在眼前,能暖得了手,却暖不了心。
婢女说的那些话,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不过,她与玄王的关系,哪里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一切旁人眼中的看重,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下属罢了。
如果她对玄王表明心意,这大概算是逾矩了。
被安插在这莳花坊中,是因为她做事一丝不苟,从未出过差错,能让玄王放心。
假如她说了不该说的话,玄王还会将她视为得力干将么?
锦瑟深知,以玄王的作风,可能会将她调离汴州,从此老死不得相见也说不定。
想想她自从做了玄王的助力,从来没有出过一次错。
如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终归是她错了。
所以,说了说错,不说还是错。
窗外的风雨吹动她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锦瑟站在窗边良久,望着窗外夜色,直到雨声渐息,也没有离开。
从天光刚亮时,顾三夫人便起身了,穿了身新衣,与顾三爷和顾子轩一起,坐在国公府前厅。
“怎的还不来?”说这话的时候,顾三夫人已经瞧了好几回天色。
顾子轩袖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略带不安地说道:“一甲才可参加传胪大典,若没有传榜太监来,若过了己时还未有人来,儿便亲自去宫门前看榜。”
“那也好……”
三夫人惴惴地绞了下帕子,想了想,又安慰道:“没进一甲也无妨。总归是进士及第,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顾子轩抿唇颔首,心里却并不踏实。
他可是兵行险着了,若是入不了一甲,最后的结果……定不会太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三夫人只觉着今儿过得极慢,遂喃喃说起旁的:“这么大的日子,也是喜事儿,这一府人倒没来一个。”
“你管他们作甚?”
顾三爷冷哼一声,说道:“今日他们爱答不理,明日可就高攀不起了。”
三夫人悻悻地闭了嘴,沉默没多久,又嘀咕一句:“横竖过了今日,子轩也是有官身的了,咱们就该在汴州置处院子,也能少看他们的脸色。”
“养下人置院子不要银子?”顾三爷没好气地道,“也就这一两日的事,你就莫再说闲话了。”
三夫人还想反驳,常管家刚巧进来。
“可是传榜太监来了?”顾三夫人忙问。
“回三夫人,并无人来。”
常管家态度倒算恭敬,看了眼顾子轩,迟疑道:“己时已至……老奴想问问几位主子的意思,看是不是派人去瞧瞧公榜?”
话音未落,顾三夫人顿时像泄了气般,靠回椅子上,没有说话。
顾子轩却倏地起身,说道:“不必派人,我自个儿去!”
说罢,顾子轩便朝屋外走。
顾三夫人见自己儿子脚步略有虚浮,忙不迭说道:“常管家!你还杵着作甚?快派人跟着堂少爷啊!”
“是。”常管家低应了声,也紧步出了屋。
三夫人哀叹一声,顾三爷听了,便斥道:“不过就是没中一甲,哭丧着脸作甚?!”
“我,我这不是……”
三夫人拿帕子拭了下眼角,说道:“那二三甲虽是进士,可怎好与一甲比?到时就算落个官差,也不过是芝麻大点官,在汴州哪里立得住呐!”
“芝麻官也是官!”
顾三爷有些恼怒,也不知是因为顾子轩没能中一甲失落,还是被三夫人气的。
“只要能留在这汴州,再小的官,也砸得死幽州一群官了!”
三夫人被斥了一通,但想想却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