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议论开始得莫名,结束得也莫名,顾锦宁皆不知情。
此时她正拿着一张帖子皱眉,大表姐慕容惜邀她明日去外祖家做客。
这位大表姐是慕容左相的嫡孙女,她父亲是顾锦宁的大舅慕容彦,母亲是慕容彦的正妻陈氏。
前世里,慕容惜与顾锦宁姊妹情谊寡薄,顾锦宁从未收到过她下的请帖。
甚至顾锦宁记得,表姐大婚时也没邀请她,毕竟那时她正忙着跟父亲和继母作对,没过多久便去了法济寺。
顾锦宁将帖子放下,揉了揉眉心。这个时候,似乎大表姐已经定下了婚事,但……前世表姐是嫁给谁了呢。
“小姐,您在想什么?又出神了。”夏菱小手在顾锦宁眼前晃晃,笑嘻嘻地道,“小姐最近总走神儿,又像以前一样傻呆呆的了。”
顾锦宁拍下她的手,笑斥道:“就你不呆!我让你收的草药收好了吗?若是没弄好,我可要罚你今日不准吃饭了!”
“当然收好了!”夏菱点头如捣,拍着胸脯道,“小姐,这种活计奴婢不在话下!”
见她言辞灼灼,顾锦宁刚想开口夸奖几句,春桃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篮草药。
听见她们的谈话,春桃瞪了眼,说道:“小姐,您真该罚她了,让她自己讲讲,草药到底是谁收的?”
说罢,将篮子放在桌上,觑着夏菱。
夏菱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奴婢粗手粗脚……是秋桐帮我收的。”
顾锦宁正检查着篮子里的草药,闻言挑眉,道,“那你今晚别吃肉了。”
“啊?!”夏菱听了,小脸皱成苦瓜。
“这些可以用。”顾锦宁把竹篮递给夏菱,又说,“拿去在院子里铺开晒干,若你还偷懒,晚上连菜也没有了。”
夏菱急忙点头,拎着篮子扭身就跑,生怕再慢些真就没饭吃了。
春桃见状无奈摇头,转身看到顾锦宁又坐回椅子,继续着适才被打断的出神,春桃又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在屋里忙活。
顾锦宁也觉着自己可能是傻了。
自她从宫里回来,这几日都在回忆前世的事,想找出还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线索。
然而越回想,她越察觉似乎记忆已不如最初重生时那么深刻,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印象非常模糊。
若不是那些事关己身的事她仍记得分明,恐怕她会怀疑自己是真的重生了,还是一切只是她的臆想。
春桃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轻响让顾锦宁醒了神。
怕她再呆呆地想心事,春桃略思索,没话找话道:“小姐,明日您去慕容府,准备带谁去?”
“带秋桐吧。”顾锦宁端起茶杯吹了吹。
“……是因为她近日表现都还不错吗?”春桃不解。
顾锦宁摇头,啜了口茶淡言道:“我有别的打算。”
春桃恍然,不再多问。
翌日上午,顾锦宁穿戴好对襟襦裙,想到还要见外祖母,便让春桃给她绾了个垂鬟分肖髻,自认装扮尚算妥当。
秋桐从早晨就一直惴惴地候着,顾锦宁收拾完毕带她出府,一路上她沉默地跟在后面。
她扶顾锦宁上了马车,顾锦宁感觉到她手心冰凉,笑道:“你不用坐外面了,进来陪我说说话。”
“……是,小姐。”
跟着顾锦宁进了车厢,秋桐垂眸虚坐在最外侧。
“你莫紧张,到我外祖家还有一会子,我真的只是路上无趣,想跟你说说话。”
秋桐仍垂着头不作声。
“你跟着玄王有多久了?”
秋桐猛地抬头,顾锦宁静静地望着她,面色如常,似乎真的只是闲聊。
顾锦宁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便笑道:“你若不想说,我不勉强。”
“奴婢确实是被继父卖了的,是玄王爷买了奴婢,从那时奴婢便跟着王爷了。”秋桐垂眸。
顾锦宁颔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都在玄王那里学了些什么?”
“奴婢……”秋桐头垂得更低,声音愈发小,“奴婢会些功夫。”
“会功夫?是轻功还是什么?”顾锦宁打量一番秋桐,疑惑道,“可我看你的身板,着实不太像我印象中会武的女子。”
“奴婢柔韧性较好,会的不是那些强悍的招式。”
顾锦宁秀眉微扬,她对武功没什么了解,想象不出不强悍的功夫,又换了别的问:“那玄王武功怎么样?”
“王爷功夫极好。”秋桐说得笃定。
顾锦宁不由腹诽,当然了,他那么招人厌,若是功夫不好,恐怕早没命了。
“那,你平日怎么与玄王联系的?”
秋桐怔了怔,不安地看了眼顾锦宁。
“你毋须多虑,我只是好奇。”顾锦宁笑笑,正色道,“倘若我真的想断了你与玄王的联系,把你关起来或干脆杀了都行,何至于还要问你怎么联系。”
与顾锦宁相处的这段时日,秋桐也知晓她的性子,若顾锦宁开口保证,便不会食言。
秋桐略一思索,轻声道:“奴婢从未与王爷主动联系过……来之前王爷曾说过,若奴婢有要事,可将密信交给……府外的其他伙伴。”
她答得含糊,但顾锦宁也并非真的在意他们如何联系的。总归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锦宁颔首表示了解,又随意与秋桐说起旁的。
须臾,马车缓缓停下,慕容府到了。
顾锦宁刚被秋桐扶下车站稳,便听见一道温婉的女声:“锦宁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