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公被女儿问得一愣,沉吟片刻,便讲起了陈年往事。
郭夫人闺名妙晴,父亲柯圣杰为大邺右前锋营统领,官职正二品。
现在的郭侯爷,曾经只是柯圣杰麾下的一个小兵。
大邺立朝后,虽国力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但四周蛮夷始终虎视眈眈。
在先帝归天前的几年,身体渐衰,立储却迟迟未定,蠢蠢欲动的外患认为此时乃进犯良机,突厥与南蛮同时敲起战鼓,向大邺土地踏蹄杀来。
正值大邺腹背受敌之时,柯圣杰自请率军前往西域。
近百万雄兵猛将一路奋勇迎敌,经过几个月的苦战,逼得已掠城数十的突厥一退再退,一向以勇猛自傲的突厥军皆惊骇不已,士气大衰。突厥首领见再打下去,恐怕自己的老窝都要被端了,终于服输认败,签下战败协议。
而这场激烈的战争中,最让人瞩目的,便是郭昊。每次朝廷收到的捷报上,都会有他的名字。
此人骁勇善战,不仅争做急先锋,还能每次凭一己之力击杀数百敌军,甚至在身中十数刀时也浴血奋战,突厥人的弯刀在他面前皆失了悍气。
郭昊靠着不要命的打法,很快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兵卒,接连擢升,最终成为虎贲军校尉。
这支虎贲铁军战斗力极强,由军中骁勇者组成,与突厥交战时,犹如猛虎奔入羊群般,所向披靡,郭昊在军中的威望也愈加水涨船高。
战争胜利后,朝廷希望能有人在边关镇守些时日,当时柯圣杰力荐郭昊,朝中武将皆附议,郭昊便破格封为镇西将军留守边关。
直到简文曜继位后,亟需培植新朝势力,此时西域局势也已稳定,权衡利弊下,郭昊便被召了回来,荣封镇国侯,成为朝中最年轻的武官。
回忆旧事,顾国公面露些许怅然:“阿娴在闺中时,确实与那时的柯妙晴交好。只是,阿娴嫁给我没过多久,柯妙晴也与郭昊成婚,去了西域陪守。”
顾锦宁却略有不解,问道:“若是路途遥远不便联络,情有可原。但后来,母亲逝世前,郭夫人已随侯爷回了汴州城,为何我从未见过她来探望母亲,也没听母亲提起过她?”
“这个……”顾国公看看女儿清亮的眸子,叹了口气,“柯妙晴初时到边关,倒也会与阿娴通信,之后便渐渐失了联系。阿娴或许自己也清楚吧,物是人非,曾经的密友恐怕早已与她生了隔阂。”
顾锦宁立即想起中秋宴时郭夫人的反应,大致猜到了其中原因。
环境极容易改变人,郭夫人身处边关艰苦之境,丈夫的军功都是靠拼命得来的,反观自己的闺中好友,嫁了个世袭的国公爷,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在汴州城享受锦衣玉食。
环境的艰苦有时能磨炼意志,有时也能让祝福和羡慕变成嫉妒。
越是在意付出与得到之间落差的人,越容易在达到目标后,对那些自己眼中不劳而获的人轻视和鄙夷。
“也许正因郭夫人曾经羡慕过母亲,所以即便之后回来了,也过上钟鸣鼎食的生活,却还是不愿见母亲吧。”顾锦宁轻声道。
“应该是这样。”顾国公颔首,随即又道,“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上次宫宴时见到郭夫人,有些好奇。”
“难得你还有好奇的事。”顾国公淡笑。
心下对母亲这个曾经的密友有了评判,顾锦宁不理父亲的调侃,笑嘻嘻告辞回了娴锦轩。
因着顾锦宁出府前特意未带医针,而带上了玉佩,春桃隐约感觉小姐是有些打算的,随即她便叮嘱小院里的下人安心做事,一切只等小姐回来再说。
眼见顾锦宁全须全尾地进了院,一直等在小院里的春桃忙迎道:“小姐!奴婢看到您回来,这才算是心安了!”
“辛苦你了。”顾锦宁拍了拍她,一边快步走厢房,一边问道,“小厨房有吃的吗?我真是快饿傻了。”
“有有有!小厨房灶上一直温着饭菜,只等您回来吃口热的,奴婢这就叫夏菱端进来!”
春桃几声安排,原本有些沉郁的娴锦轩顿时又忙活起来。
待换上常服,顾锦宁用热帕巾擦了脸,一桌丰盛的晚饭恰好摆齐。
她坐在桌前,端起红枣鸡汤喝了大半碗,此时四肢百骸才算松了神,只想大呼一声“畅快”。
知晓小姐不愿旁人服侍用食,春桃只夹了些红烧鲫鱼,将刺仔细地挑出递给顾锦宁,便立在她身后候着。
也不知是不是被程姝瑤影响了,顾锦宁觉着现在只自己吃,旁边立着丫鬟,还不能说话,颇为沉闷别扭。
“秋桐呢,近些日子怎么样?”顾锦宁问。
“回小姐,现在秋桐与过去一样,自从您不让她进主厢房,她只负责院子里的杂役。”
顾锦宁颔首,吃了几小口米饭,筷子顿了顿,沉吟道:“今日是玄王替我解了难,所以秋桐……倒让人有些难办了。”
早在顾锦宁回府后,春桃便得知小姐安然回来了,且是坐玄王马车回来的。她初时还有些不信,毕竟在她眼里,玄王整日凶巴巴冷冰冰,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此时从小姐口中得知玄王是帮了大忙的,春桃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那,是奴婢错怪玄王了,其实他……是个好人?”
顾锦宁噗嗤笑出声,嗔了春桃一眼道:“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和恶人。”
“……也是。”春桃脸红了红,“这玄王真是的,放谣言的是他,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