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皓玄并未立即应下,而是蹙眉似在犹豫。
顾锦宁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为何他发现问题,却未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原因。
感觉到玄王的迟疑,顾锦宁忙解释道:“想必仵作并未寻出原因,王爷才会特意来此问我。虽然我只略通医术,但若能亲眼一看,或许也能提些想法。”
并非顾锦宁盲目自信,而是她前世随净空大师义诊时,遇见病患不治身亡不可避免,净空大师便借机向她传授过一些关于验查尸体的知识。
简皓玄默了半晌,才颔首道:“本王带你去看看。”
顾锦宁暗自松了口气,考虑到要去的地方特殊,她便吩咐春桃留在府中,独自与玄王前往。
在前往义庄的路上,顾锦宁又从玄王口中了解到一些详情。
当时发生后,大部分闹事百姓被制服,其余少部分极度凶悍的,在与官兵的冲突中,丢了性命。
而这些死去的闹事者,因为事件情况特殊,被统一送至义庄,留待最后统一处理。
原本官府并未过多关注这些犯事者遗体,然而上元节后的第二日,牢里那些活着的闹事者,忽地像回过神了一般,集体态度大变,哭喊着冤枉,且一口咬定,他们是中邪了,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哄抢于灯市。
牟提督本就被灯市之乱闹得烦闷不堪,闹事者突然翻了供,说官府冤枉平民百姓,这下让他愈发焦头烂额,只好又寻玄王求助。
简皓玄深觉其中疑窦重重,他自是不信中邪之说,既然不能从活人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牟提督派人去查勘闹事者尸体。没想到,仵作看过后,竟真发现了问题。
听罢事情原委,顾锦宁也眉头紧锁,斟酌问道:“能否确认那些活着的闹事者说的是真话?”
“本王去牢中探看过,不像是说谎。”简皓玄亦是拧着眉,“而且官府已查明,这些闹事者均为城南贫民,在上元节之前,皆以乞讨为生,无甚特别之处。”
顾锦宁闻言,沉默不语,一切只能等查勘过后再做判定。
两人抵达义庄时,那里有一小队官兵驻守,玄王与领头官兵颔首示意,官兵便放行让他们进去。
守尸人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儿,正坐在屋前晒太阳,见玄王竟带了个富家小姐来此,老头儿浑浊的双眼瞪得溜圆,连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草民见过王爷!”
简皓玄淡声吩咐:“你去拿罩袍来。”
老头儿讶异抬头,甫一触及玄王的视线,心头不自觉发抖,遂连忙应承着依言去做。
只见老头儿从旁边小屋里取出两件白色罩袍,并着一碟姜片和两张面巾递给玄王。
“王爷,这是之前验尸的仵作留下的。”老头儿恭敬道。
玄王与顾锦宁穿上罩袍,戴好面巾,穿戴妥当后,玄王转眸看向顾锦宁,不禁黑眸弯了弯。
只见小姑娘的身子被宽大罩袍拢住,面巾外只露出一双清澈的水眸,倒显得极镇定。
随后两人又将姜片压在舌下,这才朝停尸的屋子走去。
纵然眼下还未彻底入春,但行至停尸屋子前,还是能嗅到若有似无的臭味。
临进门前,玄王回头露出询问的眼神,顾锦宁轻点了下头,玄王这才推门入内。
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凉许多,眼瞧桌案上一具具用草席盖着的尸体,顾锦宁虽面色如常,可心里还是不由缩紧。
似是察觉到顾锦宁的心绪不安,玄王伸手牵起顾锦宁,两人十指紧扣,顾锦宁瞬间脸颊灼热。
也是因她刻意转移注意力,手上的触觉也变得敏感起来。男子手心干燥而温暖,手掌很大,掌心有练武形成的茧……
若非是身处环境不合时宜,大概顾锦宁会羞赧相斥了。
幸好没走几步,玄王便在一具尸体面前停下,眼神示意,让顾锦宁做好准备,随即玄王缓缓掀开了草席。
原本,顾锦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猜测或许会看见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然而出人意料的,这具尸体露出衣服的部位,肉眼可见皆无异常。
顾锦宁诧异挑眉看向玄王,后者顿了顿,才又伸手,解开尸体的衣扣。
待这次顾锦宁看过去时,几乎惊叫出声。只见尸体胸前,鲜红色的尸斑沿着血脉蔓延,尤其是,尸体本身泛着青白死气,两相映衬下,愈发显得诡异莫名。
顾锦宁惊诧过后,便想上前细看,哪知刚一动,手就被玄王拽住。顾锦宁回望而视,见玄王眸中不赞同表露无疑,她只得息了查勘的心思。
随后玄王拉着她,继续行至其他尸体前,接连看了几具同样情况的尸体后,两人便离开了停尸房。
甫一出屋,顾锦宁吐出姜片,只觉屋外空气清新无比。候在屋外的老头儿递上盥手盆,顾锦宁与玄王净手后,脱下罩袍,沉默着离开义庄。
回到马车后,简皓玄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顾锦宁思索片刻,才拧着眉道:“确实不正常,但……在我的所知中,还从未听说有这样的尸斑。”
“可有药物会导致如此反应?”简皓玄又问。
“极像是用了药的……”顾锦宁斟酌一下,又不由自主摇头,“不过,即便是寻常毒药,尸斑也不该遍布经脉。”
正常尸斑应呈紫红色,从那些尸体的情形看,鲜红色的尸斑确实符合中毒的猜测。然而,尸斑在形成过程中,应当是沉在身体背部,或是根据尸身移动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