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玉厅位于将军府正南向,四面出廊,金砖铺地。屋顶为单檐四角攒尖,屋面覆黄色琉璃瓦。远远望去,雍荣华贵,巍峨大气。
此时,正玉厅正中,燕庆山正襟危坐。
厅两侧,分别坐着章为林,霍美意,还有几个下人和兵士,立于边上,大气不敢出。
谢玉秀一出现在门口,众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她身上。
“将军大人。”她上前行礼,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要叫绿琴来。
“到一边站着。”燕庆山的声音,闷如钟磬。
不一会,小青带着绿琴匆匆过来,挨在谢玉秀身边站好。
章为林看了燕庆山一眼,对手下人说:“把人带进来吧。”
“是。”
厅中气氛再一次静默,没有人敢弄出一点点声音。
终于,霍美意打破沉默:“庆山哥哥,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又神秘兮兮的?”
“美意,稍安勿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章为林只要是跟霍美意说话,声音就特别温柔,与他武官的身份极为不衬。
“将军大人,就是他。”“八字胡”拉着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进来:“见了将军大人,还不跪下?”
“哎……是……小人,小人拜见将军大人!”那老头目光闪躲,跪下去时还扭头看看厅中其他人。
“有叔,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绿琴惊得叫出声来,上前两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起来吧。”燕庆山说。
“是,谢谢将军大人。”那老头手脚笨拙,爬起来时,指缝中的黑泥触目惊心。
他起身就要拉绿琴的手,绿琴吓得闪到谢玉秀身后去。
“绿琴,怎么,你娘不在了,你就不认我这个继父了吗?”
“姚来有,休得放肆,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呢?站到中间去,不许动!”章为林说完,又将目光投向燕庆山。
“谢玉秀,你出来。”燕庆山指了指地上:“站到这里来。”
“姚来有,就是她,你可得看仔细了,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姚来有眯起眼睛,将谢玉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头,嘴里一连吸了好几口凉气,紧接着又大退几步,几乎跌倒在地上。
“不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鬼,除非有鬼,对,鬼……”
谢玉秀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找人来揭她的身世呢。姚来有进来的时候,她完全不以为……这人面无二两肉,脸上皱纹纵横交错,一时间,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不过,来者不善,得小心应对才行。
“为林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你们叫他来,是针对玉秀的?”霍美意再也坐不住了,腾一下起身:“你们找这样一个浑身肮脏的人来,到底想做什么?”
燕庆山却不为所动:“美意,坐回去,好好听着就是了。”
“庆山哥哥……”
“叫你好好坐着就好好坐着!”
燕庆山从来没有对霍美意这么大声说过话,还是当着众人的面。霍美意气得直跺脚,噘着小嘴跟章为林表示不满,哪知章为林装作没看见。
“哼……你们……你们欺负人……”她说是这样说,还是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
燕庆山一字一顿:“你说她是鬼?”
“是,将军大人,她是鬼,她一定是鬼!”姚来有已回过神来,光天化日,还有这么多人在场,没什么可怕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因为三十年前,小人差点就娶了她!”
场上哄堂大笑,虽然将军大人在上,大家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三十年前,三十年前谢玉秀都没有出生,这人脑子没毛病吧?
谢玉秀也笑了,她淡定自若地问道:“那你觉得,我今年有多大了?”
“你……你……”姚来有扳着手指头,从左点到右,又从右点到左,喃喃自语:“你今年应该四十有九,不对,哎……不对……”
边说边摇头:“你……这模样……有十七八岁了吧?”
这下,众人更加捧腹大笑。
“荒唐!姚来有,你到底认不认识她?你刚才为什么说她是鬼?”章为林见谢玉秀如此镇定,更加认定她有来头,不然,以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环身份,哪来的如此胆色?
“认识,小人认识,小人不是说过吗,当年,小人差点娶了她做娘子。”
燕庆山拍案而起:“你要是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本将军将你拖出去喂狗!来人哪!”
“将军大人饶命,将军大人饶命啊,小人确实认识她,小人没有说谎。她叫谢玉秀,她叫谢玉秀,与小人是同乡啊!”姚来有扑通重又跪下。
听他说出“谢玉秀”这个名字,燕庆山赶紧挥了挥手,示意兵士退下。
“小人本是窝坑村人,与她是同乡,是后来才流落到邻乡沙头村,得绿琴她娘的好心收留,就在沙头村做了上门女婿。”
谢玉秀后悔得肠子都快断了,当初也想过改名换姓的,可总觉得父母双亲虽然不在,身体是他们所赐,姓名亦是他们所起,不该为了生存,连祖宗姓氏都忘记了。
她是真的害怕,这样看不到尽头、一成不变的日子,真的会磨掉她所有的记忆,最后连姓名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想她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谁又会真正留意到她呢?
所以,一直没有改名。
“那你凭什么就一眼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