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老婆婆笑起来,低头看着阿锦,“那么小姑娘,你从这个故事里品味到了什么嘛?”
阿锦道:“我知道您是想说执念是一种虚妄的东西,凡事都要及时放下,否则就会落得一个身陨道消的下场,不论是爱还是恨。”
老婆婆笑眯眯道:“孺子可教也。”
她轻轻抬起头来:“那么,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阿锦抬起头来道:“是,婆婆。”
那是上古商国最后一场烧尽九州,引得百方诸侯震惊的大火。
“皇兄,阿玖不走,只愿与您,与这大商生死相依!”少年攥紧一角明黄,在皇城角楼,那熊熊大火间,如此长声,嘶哑言说!而那位年轻的帝王闻之,眼睫一颤,轻俯身,揽住那少年拢起的发丝,笑得凄怆而温柔:“阿玖,不哭。”
“阿玖没哭。”小小的少年,身形都在颤抖,那泪早已夺眶而出,泻在火中,却如此,言说。
“皇兄,阿玖不走,要走一起走,皇兄有天下,失了天下就失了一切,而皇兄就是阿玖的天下,失了皇兄,阿玖,就失去了整个世界,我的一切!”他攥紧他的袖摆,那描金的金龙在火中熠熠生辉。
“可皇兄,并不属于阿玖。”年轻的帝王轻揽少年的秀发,却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阿玖,也不属于皇兄。所以阿玖没有资格,决定皇兄的去留。”漫天大火烧的房梁荜拨生响,他淡漠垂眼看他。“阿玖,这一次,我不是以你的皇兄,而是商国君主的身份,下达此生最后一次诏谕,命令商国第九皇子南宫玖-----”他垂眼看他,眉眼一痛:“离开这片亡土,然后------活下去!”
南宫玖的身形闻之狠狠一滞,而便是在此刻,那烧毁的横梁自二人头顶坍塌下来,千钧一发的轰鸣声中,他一把推开他,分离之际,秀发飞舞间,说出那句温柔的话:“好好活下去,阿玖。”
南宫玖跌落在房梁门外,吃痛抬头那刹却渐渐睁大双眼------那一幕成为他自此以后的生命中难以忘怀的记忆:大火漫漫中,那身穿明黄袍服的男子对他笑得落寞却解脱,任由那倾空而下的断木,飞火而下,轰鸣声中,彻底湮灭在大火的尘埃之中!
“皇兄!!!”那夜,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苍穹,宛若孤雁的哀鸣,徘徊在整片大商天下。
而湮灭的火光中,那眼神空洞的少年,缓缓从地上爬起,口里只不断重复这那句:“皇兄死了…….”跌跌撞撞间爬上那楼上横栏,缓缓伸直佝偻的身子,望向这片大商天下,商国宫殿背依淮花海,原是冬去春来,便会淮香万里,笼罩整个大商……而此刻,深春淮南花的香在嘴边甜着,他的舌头和泪,却是苦的------只一遍遍呢喃着:“皇兄死了……”而他脚下碧水滔滔彼岸,便是他的皇兄用生命守护的万家灯火------那大商的黎民!
那夜,南宫玖背对深蓝苍穹,望着这片万家灯火,十五岁的少年笑得凄怆:“皇兄,这便是你眼中的世界吗。”他仰天大笑,却无声流泪。“皇兄啊,皇兄,你可知,你便是阿玖的世界。阿玖将你丢了,将全天下丢了,阿玖孤单一人,又将如何存活于世?真是….残忍至极,皇兄。”轻垂眼,他一双美目空洞,金箍束起的漆墨秀丝,在淮南花香中,一夜,枯槁,青丝褪成白发。他望着那脚下万千灯火,竟是轻笑了:“皇兄,你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在黄泉路上,可会孤单?勿怕,皇兄,阿玖,这就来陪你。”下一秒,那金塔之上,但见得一袭金衫,一跃而下,映在那浩大的天地月上,而后,投入江心,引起浪花千卷。
是日夜,便在此时,深春阑夜,竟是在淮南花海之上,那月圆江心倒影的婆娑碧波里,但见得,纷纷漂起雪来,由疏致密,乃至终成鹅毛,而彼时,身在千里商国的百姓,却并不知晓那皇宫之内王族的千年秘辛,红绢灯笼挂满的长安街上,一个五六岁的女娃提着灯火兜转在热闹的春市上,倏忽抬眼,那雪花落在她雪绒球的发饰上,“哇!”她笑咯咯惊叫道:“爹爹爹爹,你瞧,下雪了,下雪啦!!!”
大商最繁华的祭国春日,本是用以庆祝诞国的盛世节日,如今未曾想竟在热闹最深处埋葬了那大商国亡的悲哀,诞一天,灭一天,委实,讽刺之际,这世间竟还未曾想,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想来,便真真是命中注定了,呜呼,哀哉!
第二章
蝉鸣在槐深处聒噪,那抄手游廊的转角石阶之上,一个身穿金衫的小男孩正抱着腿儿嘤嘤哭泣:“呜,呜呜……”便是此时一只温凉的手搭在肩头,有人柔声问道:“你怎么了?”空气被日头蒸的滚烫沸腾,泛起玻璃皱儿,他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看着眼前那个清秀文弱的大哥哥,抽噎着鼻子,道:“他,他们欺负我,将,将母妃留给我的金丝球扔进了水井里….”那脑袋上的垂下的金丝随着他的身子兀自轻颤着,那清秀文弱的少年耐心听完他的诉苦,只轻笑了,揉揉他的头道:“别担心,我会帮你。”
“谢谢你,大哥哥----瞧,把你的衣服都弄湿了!”槐荫下,水井边,那文弱单薄的少年摇头轻笑,只抬起修长枯白的手,轻揉揉他的头。他盯着这个好看的少年,微一愣神,脸一红,闷闷道:“大,大哥哥,我叫阿玖,我母妃生前都这么叫我--------你叫什么名字?”而那少年闻之微一错愕,未几,只轻侧首,笑了:“浅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