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说,府衙的车队,顶着烈日,载着一众人,返回城里。
头一站,自然是去拜访婉柔家。
意料之中的,家中并无虎子的消息。
婉柔不争气的暴虐夫君,倒是已经从飞琼阁滚了回来。醉如烂泥,蒙头大睡。
最后,还是李方明踹门而入,将他从破破烂烂的木板床上,硬提起来的。
汉子是个篾户,靠着编织草席竹筐为生。昨日,借着气愤,壮着胆子,闯进了那朝思暮想的飞琼阁。
花光了身上的最后一吊钱,要不是飞琼阁的护院们把他轰出来,他还不愿意回来呢。
他本来睡的迷迷糊糊,一朝被人叫醒,冲口便骂。待到擦亮了迷蒙蒙的眼,才发现身前赫然站立的李方明那威武雄壮的身板子。
下一刻,便收了口,认了怂,表示,一定配合官府查案。
虽是满口答应,却也只是在应付官府。一双眼珠子,并没有放过小心躲在陆淹身后的婉柔。
只是死死的盯着她,轻蔑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的婉柔,已经不再惧怕他,反正都是要被休的人了,还有何怕。却也不想招惹他,这个泼皮无赖,若是发起狠来,搅合官府办案,那可如何是好。
陆淹察觉到了汉子阴狠的目光,立刻架起了双臂,将婉柔的身形,遮蔽的更严实些。
同样眼明心亮的,还有颜大人。他一看他俩这个阵势,自从婉柔进门,就没和丈夫说上一句话。
心中自然明了,一时半刻的,他们夫妻的关系,是不会缓和。
便把邀请婉柔,到府衙做绣娘的事情,按下不表,心中自有计较。
若是今后,他二人和好如初,这事项,婉柔会自己和丈夫说的。
若是她真被休弃,她自然会来投奔官府,来与不来,也就和她的丈夫没有关系了。现在,还是不要多嘴,给婉柔找不必要的麻烦。
几句寒暄,他们便从婉柔家退了出来。毕竟,面对着这个赖汉,谁也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
李方明被指派着,驾了马车,送婉柔回府衙,暂且安置。
颜翊与陆淹则弃车步行,边走边聊。
“之前你听说,丢了孩子的,还有哪一家?”
“还有货郎赵家和张屠户家。”
“这几处人家,你可认识路?”
“认识。”陆淹嘴上答得恭谨,狭长的眸子中,光芒收敛,内里,却信心十足。
近些日子以来,他整日走街串巷,一为巡视丹阳一地的治安,一为了解风物,现下,对这丹阳境内的大小事宜,已经了然于心,比之颜翊,还要更强上几分。
至于,颜翊最为衷心信赖的李参军,则是负责操练乡兵,壮大丹阳境内壮勇的作战能力。二人分工合作,各展所长。
陆淹心知他是在乎自己的细致入微,对破案大为有利,才让李方明回去,让自己跟随他去探访各门各户。
但却也好奇,事情真会如此简单吗?只是,这原由他还未及多想,张屠户家就已经到了。
张屠户开了个小小肉肆,案板上摆放了不少已经宰杀好了的,切割成条条块块,便于贩卖的猪牛羊肉。
除了这些寻常家畜,案板子上方,还垂挂了一颗粗麻绳,上面依次挂着山雉、野兔、小狍子,看来,他除了宰杀牲畜,还经常出去打野味。
二人站在摊子前,并没看见张屠户。
案板前,只是站着个妇人,微胖身材,头上扎着蓝布巾,手上油腻腻的。
颜翊靠近时,她正擎着一把蒲扇,使劲的驱赶案板上成群围绕的绿头苍蝇。
她扇的用力,然而,那苍蝇仍是固执的前仆后继,没玩没了的,绕着肉块子飞,令人烦不胜烦。
正在这个忙乱的间隙,她抬眼看见二人,颜翊也没含糊,赶紧表明身份。
妇人见是令尹大人来访,哪敢怠慢,赶忙把沾满油污的手,就着围裙,擦抹了几下,忙不迭的将他们请进屋里。
连接肉肆的后院,只有低低矮矮,两间小房。稍大一些的,就是用来屠宰牲畜。
现在,这家的男主人,正在此处做活。
妇人一进门,就有两个垂髻小儿,缠将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颜翊打眼一看,一男一女,左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妇人见孩子缠过来,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只得伸出两只手,一手拉一个,那穿着灰布衣衫的小女孩,高只及妇人的腰间。
她抬起头,闪动着纯洁无瑕的眼眸,切切问道:“阿娘,山娃怎么还不回来?”
“很快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妇人恍惚的随口应着,心中却是无限的酸楚。
山娃已经走丢了五日,毫无音信,她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山娃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妇人眼中的悲苦,令人不忍卒视。颜翊与陆淹刻意的躲避着孩子们凄楚目光的影响,匆忙进屋。
张屠户是个壮汉,膘肥体键,圆滚滚的肚皮上,绑着个牛皮肚兜。
不用陆淹提醒,颜翊也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横飞的血肉,溅到自己身上。
他们进门时,张屠户正在聚精会神的,操刀卸下一头肥猪的后腿。只见他手里握着大砍刀,气定神闲,手起刀落。
顷刻间,肉末横飞,此刻,他并未注意到房间里进来了人。
为了表明自己查案的决心,颜翊不顾陆淹的阻拦,走到砧板前,询问当时的情况。
张屠户是个火爆脾气,抬眸,看了颜翊一眼,见是个白面书生。张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