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过两三岁年纪。普通的小孩大概连话都还说不利索,他却已经能洋洋洒洒背下了这么一大篇。阿璃听得目瞪口呆。时不时还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大概觉得自己同这小男孩相比,简直是愚不可及。
胡衍笑呵呵地看那小男孩,好似早已见怪不怪了,而李谈低着头,默然不语。
“这孩子是什么人?”阿璃问道。却听到李谈叹气道:“错了。”
便听到赵姬冷声道:“正不行则事专,后一句是什么?”
“正不行则事专,不服则……则……治。”小孩吞吞吐吐道。
“正不行则事专。不服则法。”赵姬斥声道,“忘记了便再去背过。怎可耍这些小聪明。”小男孩“嗯”了一声,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敢落下来。
“不许哭。”赵姬又冷声道,“身为男儿,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住么?那将来还有什么担当?去拿戒尺来,自罚二十下,明日再去恪叔叔那里,罚站两个时辰。”说完,又转过了身去。望着窗外。
小男孩听到了,想哭又不敢哭,鼻子一抽。眼泪便无声地滑落了下来,他又赶紧擦掉。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着实叫人心疼。
“你这人真是冷血……”阿璃气不过,站了起来。她一把抱过了小男孩,对着赵姬道:“他才多大,背了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一个孩子……”
她话音未落,那隔间的门扇又一开,一名妇人妆扮的美貌女子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朝着小男孩招了招手,叫道:“政儿。过来。”
小男孩挣开了阿璃的怀抱,跑到那美貌妇人面前。叫了一声:“娘。”
“政儿,姑姑的话,都听到了么?”美貌女子柔声问道。政儿点了点头,跑进了房,拿出了一把戒尺,举着便朝右手打去。赵姬冷冷地道:“打左手。”
“为什么打左手?”阿璃见到小男孩的娘亲出来,不便再为他出头,可仍是对赵姬的话惊奇不已。
胡衍又是苦笑,李谈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原来这赵姬怕小男孩的右手打烂了,便不好写字了。阿璃不晓得这赵姬是好心还是恶意,但明白她一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不禁悻悻地吐了一下舌头。
那美貌女子将戒尺接了过来,亲手在小男孩的左手上,狠狠地打了二十下。小男孩手心通红,还有血迹渗出,可他就是咬着牙,既不哭也不叫,一声不吭。直到二十下打完,才从美貌女子手中将戒尺接了过来,忍着疼,颤着声音大叫道:“姑姑,我这就回房去,重新背好这一篇,明日自己会去找恪叔叔领罚。”
美貌女子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地笑道:“乖孩子,去罢。”政儿朝着赵姬鞠了一躬,跑回了房里。
“哦……你是胡大哥救的那个怀着孩子的女子。”阿璃望着这美貌女子叫道。胡衍面露尴尬,嘿嘿赔笑。那女子却不以为意,微笑道:“姑娘,我叫吕盈。”
“他是你儿子?他真是聪明伶俐,几岁了?”阿璃指着政儿所在的屋子。
“他叫吕政。正月出生,赵姬又希望他能从文,便为他取了名字叫“政”,到了明年正月,他便满三岁了。”吕盈笑道。
“既要从文,又让他背什么兵法?”阿璃奇道。
“姑娘也晓得兵法么?”吕盈问道。
“他背的第一句,不就是什么凡战之道……我虽然不懂,可也听得出这是兵法。”
“姑娘知微见著,真是聪明。”吕盈微微笑道。
阿璃被她夸奖,得意地一笑,又问道:“对了,政儿姓吕,你也姓吕,他没有爹……”李谈轻轻拉了一下她,阿璃又讪讪地收住了口。
吕盈只是微笑:“诸位请自便。”便也进了房去,闭起了门。
她分明是听到了赵政被赵姬训斥责罚,可她身为娘亲,却对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维护,出来这一下,似乎只是为了赵姬打个圆场。她姓吕,她的妹妹却叫赵姬,而且她的儿子,又跟着自己姓吕。
自阿璃到了邯郸,见到的每一个人,身上透着的都是一股子诡异。瞧来瞧去,大概只有胡衍,才是个正常的大好人。
她嘴里低声嘟囔:“这个女的真是狠毒。政儿这么乖巧,背错了一个字,便要责罚;胡大哥对她这样好,她动不动对人又打又骂。我瞧胡大哥还是不要喜欢她的好,谁若做了她的夫君,只怕早晚都要被她害死了……”
她一向是口无遮拦,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突然间赵姬浑身发颤,脸上一片青灰,阿璃还要再说,却见那赵姬腰间的青色丝带,便如灵蛇一般,直朝她扑面而来,上面一道银光闪过,冷意森森。阿璃知道凶险,顿时吓得大叫道:“大哥,快救我。”
她话音未落,李谈却早就蹿过来,伸手揪住了那青丝带,好像他一早就晓得阿璃这话会激怒赵姬。他哑着声音道:“姑娘,我妹子言语无忌,多有得罪,还请手下留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阿璃从李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仍是不服气道。
李谈将手一松,那丝带瞬间便回束到了赵姬的腰上,赵姬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李谈望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朝胡衍拱手道:“多谢胡兄款待。我今夜还要去探一位故人,外面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