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墨所意指的“贼将”并非蔑称,而是实指。
原因很简单,只因他熟悉大唐官军制式盔甲和军服,而这将所着衣甲与部下兵卫的袍服,绝非正规的唐军所有。
说不准,这就是某一股山贼听到擂台消息,冒充官军前来劫亲。
也正因有此判断,他才敢自报名号,目的就是为了给这贼将来个下马威。如此,既扬了自己的名头,也讨得美人欢心。
若真是唐军制式,他柳子墨才不会自寻死路呢。
先以银针偷袭,再突施杀招,柳子墨顷刻间手段尽出。
扇剑轮转如繁花盛开,美丽之中蕴含着致命的危险,直向那贼将腋下切割而去。
那将见此右臂曲肘微沉,柳子墨的扇剑立刻切中其肘部铁甲,发出了刺耳尖啸声。
柳子墨心中微喜。他的扇剑加持了真气,可以切金断玉。不消几下必将此人肘部铁甲连同臂膀一齐切下。
可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将左手五指箕张,闪电般插向扇骨缝隙!
本来花开见蝶这一招,取圆转切割之意,速度极快,伤害亦高。兼且耀人耳目,使敌目眩神迷。
可没想到,贼将竟先以肘甲迟滞了扇剑一瞬,使其产生了一丝破绽。
这一击批亢捣虚,扇剑瞬间就被反制,失去了威胁。
那将瞅了眼右肘铁甲上深深的剑痕,狞笑一声。
然后左手五指握住扇剑用力一攥。
“给本将撒手!”
柳子墨感到一股大力狂涌而来,不由自主地手腕一松,失了扇剑。
他心中大惊,连连后退。
原本此人功力就高,还穿着铁甲像个王八,更加难以对付。
现在失去扇剑,自己的一身武功十去其五,根本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
他足尖连点,仿佛一只穿花蝴蝶,绕着擂台飞奔。
那将也不去追,反而返身走到擂台中心,伸手摸了摸台子中心立下的旗杆。
众人正不解其意,那将爆喝一声,一拳击出。
“咔!”
一声巨响后,径有尺余的粗大旗杆从中断为两截。
众人惊骇莫名,就连柳子墨都远远停下身形,皱眉思索。
“小姐,这蛮子好大的劲儿!不知他要干嘛?”
瓶儿掩着小嘴惊呼道。
“我也不知道啊。”
小姐也疑惑不解,难道他见追不上柳公子,还要拆了擂台不成?
“这位小娘子有所不知。那白扇仙柳子墨善使一手扇剑绝活,纵横巴东十余县,算是江湖有名的高手。虽不慎丢了扇剑,不过他轻功亦十分厉害。
那军将追不上他,便要另辟蹊径,用旗杆阻他。看来柳子墨危矣!”
瓶儿和妙龄女子闻言都是一愣。还没来得及找寻是谁在说话,擂台旁便传来阵阵惊呼。
二女连忙转脸一看,只见那将果然一手夹住旗杆,满场挥动。
那旗杆长十数米,怕不是有几百斤重,可在他的手中却轻松的犹如拎着一根小木棒,指哪打哪,毫无滞碍。
这下柳子墨的轻功果然施展不开,好几次险象环生,不得不施展懒驴打滚才逃出生天。
不过这样一来,一身白衣的柳公子,白衣就变成灰衣,好似真仙跌落尘埃。
“可惜!白扇仙柳子墨今日难逃一败。”
那个唏嘘的声音再次传来。二女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汉,衣衫有些凌乱,发髻有些不整,满脸胡渣,拎着个酒坛斜倚在一株大树旁。
“哦,你又是何人?如何知道这许多?”
瓶儿见状,撇了撇嘴问道。
“我?”
那人叹息一声,眉头微蹙,似是被勾起了什么难言的伤心事。摇了摇头,提起手中的酒坛灌了一大口。
“我已忘记自己何人,小娘子又何必再让我想起?”
瓶儿闻言怔了一怔,这样奇特的人她还第一次遇到。
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身旁的小姐拧了拧她的小手,低声嘱咐了几句。
“我家小姐说,既然你知道的如此详尽,想必是柳公子的旧识。既是旧友,又如何在此空自感叹,却不知道去帮帮柳公子呢?”
瓶儿转述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柳子墨与那将一样,都是为应何家擂台求亲而战。而我只不过是个过客,并没有理由与谁争斗?
何况小娘子有所不知,江湖中人最爱面子,我若现在去救柳子墨,非但不是好事,反倒会被他记恨在心,反目成仇。”
那汉子喝了口酒,见二女都在思索,他淡淡一笑,吟唱道:
“江湖事,知多少。
情与仇,忘不了。
君问我,何所往?
沫相濡,未若相忘于江湖。”
吟罢,似乎兴致已尽,拍了拍酒坛,潇洒一笑,飞身上了大树。
“哎!等……”
妙龄女子遮面的丝巾出现一丝剧烈的波动,纤纤玉手伸出一半,似乎是想挽留。
“能否请公子告知名号?我家小姐改日想请公子煮酒论英雄?”
瓶儿见小姐这副样子,哪还不知道这是芳心又受了大的触动。
可小姐毕竟有着身份,不能大声喧闹,平白掉了身段,只有做丫鬟的才适合这么做。
“小娘子,若是有缘,自会再见。若是无缘,何必强求?”
树枝微动,人影已去,空余回音。
妙龄女子微微抬头,双瞳剪水,出神地望着抖动的树影。
“瓶儿,你知道方才这位公子哪句话最让我触动么?”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