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度量,他们素来行事谨慎,如若牢狱守卫悉数撤去,必然引起他们怀疑,反引不得人来,厅子的瓮不就白设了?故此,”汪太守移了移屁股,离这位察事厅子更近了。他低声道:“我们只留了两人,佯装醉守狱门……”
黄厅子紧拧的眉毛松开来。“还算会办事。事若成了,回头,我向水大人表你一功。”
汪贵立刻眉开眼笑。又道:“我们这边没问题。黄厅子的人可准备好了?”
黄厅子放茶杯的手一顿,脸上浮出一丝不悦:“咱家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汪太守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尬尬坐正身子,对谭太枣斥道:“可不能有半点儿闪失,不然,我撤了你的职!”
“……”谭县令目光闪躲,噤若寒蝉。
“汪大人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呢?”厅子阴柔地问道。
汪贵神色一凛,旋即道:“没,没说给谁听……下、下官警戒自个儿……”
紧闭的房门外,一道半人高的黑影由模糊变得清晰。从人影高度看,来的是个孩子。
“爹……”
黄厅子眉头一动,手一扬,一支暗镖出手。门外咣啷一声,有东西砸到地上,紧接着那黑影便瘫软下去,然后是咕噜咕噜,有什么东西滚远。
“忠儿……”谭太枣失声惊呼。
“莫怪咱家无情。为女皇办事,大意不得。”
谭太枣热泪汩汩淌下。
“按计划行事,不得有半点儿闪失,否则,便不止是一条性命了……”
谭汪二人再回头,黄厅子已不在座上。仰头,屋顶一个黑窟窿,隐约透着一方漆黑的天空。
“忠儿……”谭县令哭着冲向门边。打开门,门口倒着他半大的爱子,旁边,是他日常喝银耳羹的盅子。远处,一只灯笼摔在地上,火光无声熄灭。
儿子好表现,抢着来给爹爹送宵夜……
“来日,再娶一房夫人……”汪贵劝慰道。很快,他的话声便被嘈杂的人声淹没。
听到异动,奴仆衙役们过来了。当然,随着赶来的,还有谭夫人……
“千万不许告诉他们察事厅子来过!”汪贵冷冷道。“后果,想必你知道!”
谭太枣坐在地上,抱着幼子,涕泪无声泗流。
衙门的后门,建得十分矮小。大概是怕犯人们逃跑吧?
凤仪县的衙门大院与别的衙门大院一般,并无二致,前院是衙堂,中院是县令大人官邸,后院则均是牢狱。传说,这是圣神女皇的旨意,大概是便于管束。
后门虽矮小,赫然一只铜锁却十分巨大。
张果儿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只扎着白缨的戟头。戟头的分枝片刃极薄极锋利。
张果儿将戟刃捅进锁眼,轻轻一拧,锁无声地开了。
她并不急着推开门,而是抱着门上下轻轻一抖,厚重的门板便被卸了下来。
木门笨重,推开时难免发出声响……
张果儿闪身入内,将门板掩在门上,黑古隆冬中咋一看,不会发现门被卸了。
离去的时候不能有闪失。
果然,路径如图……
上次和顾霏夜闯县衙,谭太枣的案上,正好摆着一张地图。当时,县太爷跪在张果儿面前,张果儿便得以方便多瞟了那地图几眼。
到了,牢狱大门前,居然无人把守。难不cd喝花酒去了?这也太松散了吧?
狱门里边的桌子上,倒着两个衙役。桌子上,摆着两碗下酒菜,一壶酒,两只大土杯。
衙役此起彼伏打着呼噜。
谭太枣并不像无能之辈,如何手下却是这般情形?难不成有陷阱……
可此番行动,并没告诉任何人。
只有半个时辰。
想来这般小县狱,平日并没什么重要罪犯,重要的都押往郡城或者京城去了,松懈一些也是有的。
张德瑞是个例外。严格来说,他也算不得重要罪犯,被栽赃的么……
既然如此当差,衙门要你何用!张果儿双手在二人脖子上轻轻一抹,二人便睡得更沉了。
不错啊,秦相公的兵器果然磨得锋利……
凭着记忆,一路轻身燕行,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前面的门楣上赫然写着:重刑。
是这里了!
里面只有一间房,房里蜷着张德瑞,低着头抄着手打瞌睡。这个谭太枣还算有点儿人性,并没给张德瑞带重刑具。从衣衫和平稳的呼吸上看,似乎也没受什么大罪。
一丝异响,十分轻微。张果儿肃然回身躲到门后张望,并无异样。
许是猫儿耗儿什么的……
只有半个时辰。
一声轻响,一道白光晃过,一只白缨枪头戳在张德瑞身后的土墙上。枪头上,连着一条细细的麻线。
张德瑞嘴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由于恐惧,声音很弱,如同从胸腹里一冒出来,便被一只大手压住。
抬头,只见牢房外蹲着一个人,正拿一把利器摆弄铜锁。
“啊!果儿……”喊声刚出来,张果儿已然打开锁,闪身进来,捂住了张德瑞的嘴。
“你、怎……怎么、来了?”模糊混沌的声音从张果儿的指缝中溢出来。
“我来弄你出去!”张果儿收起白缨枪头,揣回怀里。
“你……来劫狱?!”张德瑞甩了甩头,扬起一张胡子巴碴的脸。这张脸,全失了往日的清秀俊美。
“快跟我走!”张果儿吩咐着,转身便走。
她发现张德瑞并没有跟来。“快走哇!”
张德瑞缩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