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端脸上扬起了讽刺的笑意:“让你死个明白也无妨。我事先将催魂露藏在了衣袖里,等内侍官试完毒之后,再趁人不备将催魂露添加到汤药里去。呵,我能这么顺利下毒,还得多亏了太后娘娘您的信任呢!哈哈哈……”
“你……你不得好死!”太后本想大声咒骂,但奈何气息虚弱,任她怎么怒吼,听着也没什么气势。
而公冶端更是没有放在眼里,冷冷笑道:“我先看着你不得好死。”
太后急怒攻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咚地一声倒在床榻上,眼前闪现出一幅幅画面,不禁回忆起了自己这四十多年的人生。
当年入宫后,她很快便得到了先帝的宠爱,册封为瑾妃,不到一年便产下了皇子。原本先帝有个深爱的发妻,但他发妻在其践祚为帝之后不到一年便病故了,此后两三年皇后之位一直空着。瑾妃以为先帝对她深情,又有了小皇子,定然会封她为后,她的地位也便从此稳固了。
却不料小皇子先天不足,出生后不到半年便夭折了。瑾妃伤心欲绝,常常以泪洗面。初时先帝也怜她丧子之痛经常宽慰她,宿在她宫里。一年之后瑾妃再次怀孕,而同时后宫也进了新人,渐渐地,先帝以她有了身孕不便侍寝为由来她宫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不久,她便听闻先帝迷上了新册封的昭妃。帝王从来薄情,昔日的恩宠不再,即便在她诞下皇子崇玄玘之后依然没有挽留住先帝的心。
三四年后,先帝便专宠昭妃,哪怕昭妃只生了两个女儿并没有子嗣,先帝对她依旧圣眷如故。瑾妃嫉恨昭妃,更恨先帝寡情薄幸。积年累月,恨意愈深。终于,先帝大病,瑾妃命其堂兄饶储暗中囚禁昭妃之女,威胁昭妃不得去见先帝。先帝在病榻上几日不见昭妃,便派人去传召,昭妃称病不去。
瑾妃自先帝得病起便日夜伺候在旁,以为他命不久矣,必当立遗召册新君。谁知开国功臣梁国公风旆举荐了琴节,先帝在琴节精绝的医术诊治下病情明显好转了,还封了琴节为太医令。但他病情好转后仍是思念昭妃,全然不感念瑾妃对其衣不解带的伺候。由此瑾妃便下定狠心,让饶储寻来催魂露,并暗中将催魂露下在给先帝的汤药里。
不日,先帝病情骤然恶化,瑾妃仍日夜不眠不休侍奉左右,垂危之际,先帝念瑾妃诚挚,思及往日情分,又虑及诸皇子之中先皇后之子恭王性情阴戾狠辣,不可为君。另外二子皆为黄口幼儿,生母又家世不显,无依无傍,唯有瑾妃之子崇玄玘勤学好问,秉性纯良,便下诏立崇玄玘新君,继承帝位。不过,他忌惮饶家,为免外戚专权,便封风旆、亓官益和饶储同为顾命大臣。
先帝驾崩,次日新君践祚,瑾妃为新帝生母,自然而然成为太后。因新帝年幼,太后和饶储实际总揽了大权。太后担心有朝一日谋害先帝之事东窗事发,便下诏称太医令琴节乃无道庸医,害了君主性命。诏书一下,琴节及琴家男丁皆被判斩首示众,女眷削籍为奴。风旆举荐了琴节,因而也受到牵连,亓官益因早年战场杀敌屡受重伤形成顽疾,时有复发。后鞣勒国进犯,太后明知他病发仍下诏命其率军出征,以致其沙场殒命。如此一来削弱了两位顾命大臣的势力,太后和饶储便在朝中大权独揽。
尝过失宠的滋味,太后再也不似年轻时那般相信感情。虽有了炙手可热的权势,她却感觉无比空虚,由此便养起了面首消遣光阴。公冶端是她觉得最称心的,甚至经历了紫萸的事,她仍舍不得处置他,却不想竟会死在他的手中。
回想这一生,可后悔吗?遗憾吗?太后心里明白,她不后悔,杀了夺走她爱情的昭妃,害了负心的先帝,助她儿子继承大统,她有何可悔的?但是遗憾是有的,若不是轻信了公冶端,她或许还能多活几十年。
公冶端此刻死死地盯着太后,太后也愤怒地盯着他,呼呼地出着气。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圆鼓着双眼,再也没有动弹,瞳仁也渐渐涣散。
少时,公冶端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已经没了气息。他大笑一阵,喃喃自语道:“小萸,我替你和孩子报仇了,你可以安息了。”
翌日,崇玄玘刚正欲去上朝,忽听得内侍黄迁急急来报:“陛下,昭霞殿那边传来消息,太后娘娘……殡天了。”
崇玄玘一个趔趄,几欲站立不稳,抓着他的双肩道:“你说母后怎么了?”
“太后娘娘薨了。”黄迁重复道。
崇玄玘松开他,疾步往昭霞殿而去。他虽然已知晓太后中了催魂露之毒早晚会有这一天,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却仍然毫无防备似的,心痛难忍。都说帝王家无情,但那是他的生身母亲,从小一直对他呵护备至的。纵然他对她干预朝政十分不满,却也不愿她从此离开人世。
匆匆来到昭霞殿,早有内侍宫女跪在太后榻前,隐隐传出啜泣之声。
“母后!母后!”崇玄玘大喊着,跪倒在太后身旁,摇晃着太后冰冷僵直的身子。他知道太后再也无法应答了。
“陛下节哀,当心伤了龙体。”黄迁从旁劝道。
崇玄玘稳了稳心绪,问一众内侍宫女:“何时发现太后娘娘薨逝的?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宫女小采颤颤巍巍道:“是奴婢卯时来接班时发现的,昨夜太后娘娘说要安心静养,命公冶内侍来传话让奴婢等都先退下。”
“公冶端人呢?”崇玄玘问道。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