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打淮安来的?”
葛廷之停下斟酒的手,看向林安。
“老奴也不敢妄断,但极有可能。钰小姐人在京中,除了淮安外,江州应是无认识之人。”林安从怀中掏出一个防水的牛皮信封。
葛廷之眼中清明,此刻毫无半分醉意,他拆开信纸,一目十行,半天没回过神。
“那人在哪儿?”
“关在下人住的杂房中。”
葛廷之将信纸收好,吩咐道:“将人看管好,此事不许透露一丝风声给钰小姐,明白吗?”
“是,老爷放心,林安省得。”林安应着,目前与钰小姐相关的事,无论大小,他都得往大了瞧。他家老爷与钰小姐的关系,已经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收拾了,备车,去趟右相府。”
葛廷之突然站起身,林安一个激灵,右相府,难不成此事与大夫人有关?他按下疑问,匆匆下去准备。
***
沈小山头灰脚灰,一身灰扑扑地趴在地上,他向地上淬了口唾沫,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试图能挣开束缚他自由的绳子,然而事与愿违,反倒越弄越紧。
倒霉。
真是倒了血霉。
他咧咧嘴,嘴角上有一圈明显的乌青,脸擦在粗糙的地上,磨得生疼。
沈小山仰举了一会儿脖子,没一会儿酸得不行,又只得将脸擦回地上。他想了片刻,扭动着身子竭力坐起来,虽然后果是绳子差点勒进肉里,不过好歹不会断脖子。
“真笨。”一个糯糯的童音在屋中响起。
沈小山一惊,第一反应是,他这幅鬼样子被人给瞧见了。
“谁?出来!”
他环视一圈屋内,除了堆砌在角落的杂物后面瞧不见,空无一人。
“出来,我知道你在那儿。”他对着杂物堆说着。
“看来也不算太笨。”
葛寰从杂物中爬出来,一身同样是灰扑扑的,脸上还挂着在葛廷之书房临字时沾的墨汁。他今夜心情很好,以至于睡不着到处晃荡,正巧听见门房的人给林总管回话。
事关钰阿姐,他兴趣味儿很浓。
“小鬼,你干什么的?”
“谁是小鬼?”
葛寰反问,他很不喜欢别人叫他小鬼,府中下人谁不是恭敬的呼他少爷。
沈小山嘴角抽抽,看着眼前三四岁丁点儿大的小屁孩,蹦跶起来都没他腿高,不是小鬼是什么。不过,他没说。
江州是大宁重要经济重州,盛产画纸、茶叶、丝锦,尤以云香府的云锦著名,沈小山身为淮安人,与云香府乃一江之隔,若是瞧不见那小鬼一身云锦剪裁的穿着,那就是他眼瞎。
“好吧,这位少爷,请问您是干什么的?”
葛寰将手背在身后,学着他父亲平日行步的模样,围着沈小山转了一圈,审视着他。
“你认识我钰阿姐?”
“谁?”沈小山眉毛一挑,“葛小钰吗?认识,认识。”
“你从淮安来?”
沈小山配合地点点头。他觉得被一个三岁的小孩盘问,怎么看画面都有些傻。
“听说,你是来给钰阿姐送信?”
沈小山还是点头。
“信呢?”
“被捆我的人,搜走了。”
“知道信中写了啥吗?”
沈小山要崩溃了,这小屁孩还问上瘾了,他忍了忍,这次换摇头。
葛寰拍拍身上的灰,点点头,看来是个老实人,偷听到的情报与审问的情报相当吻合。
他看了看一脸衰相的沈小山,心中略有几分同情。不过同情归同情,他要打道回府了,不然,再多耽搁一会儿,他娘便要找翻了天。
葛寰甩着小胳膊小腿,施然的向杂物堆而去,因为,那个墙边有个小狗洞。
“哎小鬼,你去哪儿?”沈小山忙叫住他。
“说了我不是小鬼。”
“好,少爷,少爷好吧,您去哪儿?能带小的一起走吗?”
沈小山一脸谄笑,他服了,大家少爷惹不起。
“这狗洞太小,你可能过不去。”葛寰有些为难,实话道。
有狗洞?
这关押人的地方也太不精细了吧?
沈小山向前扭了扭,像一条被吃撑了的蚯蚓,他透过杂物堆下的空隙向洞口一望,闭闭眼,心中如寒风扫荡,拱拱身子又扭回原地。
“那你帮我把绳子解了。”沈小山要求着,虽然跑不了,至少能松快些。
“你确定?”葛寰眼珠转转,盯着他嘴角的乌青,“若是有人进来,发现你人在,绳子却躺地上,你不怕再被打一顿。”
沈小山白他一眼,真是个乌鸦嘴,只得死了心道:“您走吧少爷,不送。”
临了又加一句,“快让葛小钰来救我,要是晚了,就说:沈爷我做鬼也不放过她,拉她做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