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清晨,霜露未干。长怀御剑带我飞过苍山,半空中,他转过脸对我说道,“思量,等我们回去,你要记得履行我们的约定。”
高空中冰寒彻骨,疾风嘈杂,他的发丝和额带在我脸上胡乱拍打,迎着风,我朗声回应道,“长怀哥,我以莲氏百年名声起誓,我莲思量若违背约定,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不必起誓,我信你。”长怀浅浅笑道,温柔的唇角边梨涡荡漾。
彼时红日东升,照着山川,河水,迁徙的鸟,照着苍山晶莹的雪峰和雾霭云霄,天地万象,美不胜收。
可那时候我尚且不明白何为善终,口气吹的比莲氏先祖的三圣金像还要大,而长怀,他年长我十岁,本应该明白年轻人的誓言,越是华美动人,越是容易沦为虚化。
但长怀没有,十年如一日像亲人一样守护着我和哥哥,他对我的信任仿佛与生俱来,以至于前方龙潭虎穴,他都会毫不迟疑地带着我闯。
雪域的空气稀薄,仿佛剑抵在胸腔,每一口呼吸都显得尤其费力,长怀和我花了好一会功夫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展目望去,远处积雪皑皑,常年不化,一如天空轻薄而柔软的云,高原上绿草青葱,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一名衣着怪异的当地人赶着牛群,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从天而降的长怀和我,仿佛一具地下爬出来的僵尸,目光追随着我二人,僵硬地转动脖子。
饶是被看得受不了了,我捏了个诀,预备一掌劈过去。
长怀抓住我的手,道,“思量,他没有恶意。”
“他没有,我有。”我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答道,“仙门百家想见我一面都不容易,他凭什么胆大包天一直盯着我看。”
长怀讪讪道,“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敢看你了。”
“不,顾老师,你不一样。”我反手挽住长怀的胳膊,晃悠悠往雪域绝境的方向走,死皮赖脸道,“你是我哥认定的人,是我的亲人,我嫂嫂,你想怎么盯着我看都可以,更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让我多看看,养养眼,身心舒服。”
长怀的脸红到了耳朵根,低声道,“说什么呢,你哥……他没有,他不会……”
我笑嘻嘻道,“嫂嫂,那天晚上我全看到了,咱们现在在雪域,不在莲家,有必要对我遮遮掩掩的吗?相信我,哥哥他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长怀捂着脸,惨不忍睹,“思量,好孩子,求求你,别说了……”
“好吧。”我低声应答,出乎意料的乖巧。
过了会,长怀道,“再、再叫一声……好吗?”
“嗯?”
长怀红着脸,“刚才……”
我:“嫂嫂!”
长怀如惊弓之鸟,满面羞红,飞快地逃脱了我的手心。
不久之后,我再追上他时,他白皙的脸颊依然泛着潮红,眼带笑意,又小心地藏起来,轻咳两声道,“高原上呼吸不畅,你呢?感觉怎么样?”
“是有点儿不畅。”我眺望远处层峦的雪峰,漫不经心地回答。
长怀这才松了口气,笑吟吟地拿手掌扇了扇风,“果然是高原反应么……”
我暗自发笑。倘若平时,听到这样自欺欺人的感慨,我都会毫不留情地讥讽回去,但长怀不同,他一言一行在我眼里都是可爱极了,也唯有他这般至纯之人,才能令我哥那冷面神君为之神魂颠倒。
正分神时,长怀的步伐逐渐减缓,脸上出现复杂的神情。我望着无边无际的荒凉原野,有种置身绝境的错觉,终于忍不住道,“这到底是哪?顾老师,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长怀低下头,掏出飞鼠定位,在手心拨来拨去,最终惨叫道,“坏了坏了!这到底是哪里?!我录入的明明是仙侣会最新公布的死生门的位置,飞鼠怎么会把我们指引到这里来?”
我简直服气了,“顾老师,你怎么带个路都能带错!是不是故意把我带到这蛮荒之地,意图掐断我今生今世这绝妙的缘分!”
“啊啊啊啊啊!不是这样子!”长怀惨叫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让我找找原因!”他抓着飞鼠狂甩几下,那法器的爪子悬在空中晃了晃,东南西北各指了一圈,最终“咚”地一声跌落在瓷盘上。
“完了完了,你这法器已经坏掉了,究竟是莲家待你太刻薄还是怎么着了,你就不能多花点钱买靠谱些的法器吗?还好我有万全准备!”我一边嘲讽,一边从乾坤袋里去找自己的法器,摸了半天,目瞪口呆地怔在原地。
“怎么了?”长怀蹙眉道。
“你是扫把星吗?”我绝望道,“乾,乾坤袋里什么都没有!”仙门世子出门没带上法器,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万一遇上危急情况,没有任何法器能倚仗,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长怀叹了口气,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开始专心修理飞鼠。
我瞪着长怀,开始猜测幕后捣乱之人,心中第一个猜测便是我哥莲然,为了阻止我去见千秋雪,故意害我的法器,把我们困在这荒凉之地,简直无聊透顶!
然而这种想法只维持了一瞬间,当一把黑色飞箭摧枯拉朽般破开低气压,平稳笔直地刺向长怀时,我立马排除了我哥的可能性。
他是断然不会伤害顾念的。
我也决不能看着顾念受伤。
“长怀哥!当心后面!”我把乾坤袋抛了出去,在飞箭从后方逼近长怀的脖颈时,忽然袋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