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璞压下伞檐, 尽量低着头,希望宽大的口罩可以遮住大部分脸庞。
他平时经常开的车有两辆, 一辆在地下车库,一辆在小区广场的停车坪。
电梯可以直达地下车库, 可他不敢去。那地方光线昏暗又环境闭塞, 大白天都阴森森的, 晚上更不安全。万一被人堵在那儿, 跑路都没地方跑。
权衡之下, 他选择步行到小区广场。虽说要走得远一点儿, 可是外面的行人总比车库里要多一些, 万一遇到什么情况, 还可以大声呼叫保安。
他本想戴上墨镜和帽子, 把自己的脸包裹得更严实,又害怕那样反而会太过惹眼。好在这段路并不长,只要下楼后穿过一个小花园, 再过一条街就到了。走得快的话,三分钟就足够。
小区里没有多少人,周遭很安静, 只听得见落雨沙沙。如果不考虑他现在的处境,这其实是一个静谧而恬淡的夜晚。
白璞沿着小花园的白石小径匆匆而行。这个小花园仿的是江南园林建筑,为了有意境, 没有大灯照明, 只用led地坪灯在草木丛中打出青绿色的装饰光。人多的时候看着像仙境, 没人的时候看着像恐怖片片场。
白璞不敢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太湖石, 也不敢看绿幽幽的小桥和亭子。要是有别的选择,他不想从这儿走,可是从他住的楼到大门口去只有这一条路。
忽然间,他从落雨声中分辨出一个不同的声音。像是硬质的鞋底碰在路面上,还混合着轻微的踩水声,踢踏踢踏,啪叽啪叽。
不管白璞加快步伐还是放慢步伐,那脚步声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尾随着猎物的野兽。
……天哪!
白璞嘴里发苦。两三分钟的路程,他觉得比从地球到月球的距离还要漫长。他不由自主小跑了起来,在他身后,那个脚步声似乎也跟着小跑了起来。
踢踏踢踏踢踏,啪叽啪叽啪叽。白璞无法确定,这声音到底是自己脚下发出的,还是来自于身后那个人。
白璞一头撞出了小花园。路灯光倏然变得明亮,在他前面不远的大路上,有两个保安开着一辆电**车,正在小区里例行巡逻。
平时白璞很鄙视这些保安,觉得他们就算穿上再高档的制服,也遮盖不住身上那股乡巴佬的土腥味儿。不过今天不一样,他看见他们,就跟看见守护世界的超级英雄似的。
“你们、你们帮帮我!”白璞奔过去拦住电**车,“后面有个人一直跟着我!”
他指向身后。就在他指着的地方,一道黑乎乎的人影从幽暗的小花园里闪现出来。
“就是他!”白璞的声音一瞬间都有些变调,“他跟踪我!”
两个保安也被他的神情弄得紧张起来,年长的那个举起对讲机,手指搭在通话键上,年轻的那个伸手往腰里摸。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住那道人影。
那人影看上去并没有丝毫惊慌,依然保持着均匀的步子,走到了三个人眼前的光亮处。
离得近了,白璞看清那是一个穿着深色防雨绸外套的年轻人,双手插兜,一脸淡然,风帽拉到头顶上遮雨。从白璞旁边经过时,他疑惑地看了这三个人一眼,脚步如常往前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璞有点儿懵。他一时之间也拿不准,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年轻人真的是路人,还是伪装得像路人的变|态。当着两个保安的面,他决定问问清楚,免得眼睁睁放过机会。
“等会儿,你站住,站住!”他一伸胳膊截住年轻人的去路,“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从三号楼那边过来的?”
“啊?”年轻人似乎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站住了,“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白璞色厉内荏,紧盯对方的脸,“你别抵赖,一进小花园你就跟在我后面了,要不要去警卫室调监控?”他想拿“监控”这个词唬一唬对方,如果对方真的是给他发短信的那个“私生黑”,可能会因此露出马脚。
“不是,哥们儿,你没事儿吧?”对方像看二百五一样看着他,“从三号楼往东大门那儿去就这一条路,你是想让我翻墙啊还是想让我挖地了还是怎么着?”
白璞想怼回去,又怕话说多了对方会认出自己,只好强忍着怒气沉默不语。
“有病。绝逼有病。病得不轻。”年轻人低声骂骂咧咧,加快步子走了。
两个保安可能也觉得白璞的脑袋不太正常,微笑中透着尴尬。年长一些的那个对白璞说:“先生,要不然这样吧,我们送你到小区门口。”
白璞坐着他们的电**车到了小区广场停车坪,找到自己的车。
锁车门之前,他往后座看了好几眼,生怕会像恐怖片桥段似的突然从后座上冒出一个人来。幸而生活不是恐怖片,他的车子里一切正常。
这一路上他提心吊胆,不停看后视镜,好像开着一辆刚刚偷来的车。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他瞥了一眼手机,忽地发现竟然有信号了。
他大喜过望,一过了路口就放慢了车速,戴上耳机拨打刘余的号码。
彩铃是一首最近流行的口水歌,欢快得聒噪。白璞耐着性子听着,心脏随着歌声越缩越紧。今晚的一切都如此古怪,他担心刘余也会跟焦欣一样突然不接他电话。
还好,那首口水歌唱到最h的部分时戛然而止,刘余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又怎么了?”
“刘哥!”白璞差点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