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那棵大桑树,就长在路边,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子壮年幼的时候,也就是在这颗桑树地下,给村里的孩子们讲述“武王伐纣”的故事。
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因为牛家三兄弟辱骂子壮过世的祖母,子壮一时气急,手打脚踢,把牛犇的三个儿子好好惩治了一顿。
现在十年过去了,这大桑树长得越发的茂盛,足足有水缸粗,一个人都楼不过来。
桑林村和草甸村的小伙子双方对峙,群情激昂,后来又有缪大人出来作威作福,场面一度搞得十分混乱。
谁也没有留意到,也没有想到,这大桑树后面居然躲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躲到了那里,在那里呆了多长的时间,现场的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警觉地瞟了对面的石老爷子一眼,心里暗暗大骂不止。
“好你个老石头,竟然在那里埋伏了人!怪不得刚才进村的时候,你这个老家伙邀我到大桑树底下聊一聊。我若是当时听了你的话,说不定就遭了你埋伏,中了你的黑手!”
……
在缪狂战的呵斥声中,那两个人却非常沉得住气,根本就没有回嘴对骂,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屑。
两个人不急不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到火光下。在距离暴跳如雷的缪大人两三步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止住了脚步。
两个人都是一身短打的青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脚穿黑靴,腰悬宝剑,看起来既精干又英气逼人。
一个人大约有三四十岁,身材挺拔,脸上波澜不惊,却隐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另一个大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面色阴沉,眼睛细狭,目光里隐隐透着寒光。
“你刚才说什么?你让谁滚出来?”
那个年轻人跨前一步,两眼盯着缪狂战,一只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意味。
在火把的光亮下,缪狂战终于看清了这两个人的相貌。本来还嚣张跋扈的他忽然间就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两个人,“从事大人?”
“放肆!”
谬狂战话音刚落,那年轻人忽然一扬手,一个耳光已经扇了出去。
就听“啪”的一声,缪狂战明明知道对方要动手,却躲都不敢躲,任由来人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年轻人接着大声呵斥道,“大人上个月已经升任理正大人,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缪狂战此时全身冰冷,那里还敢回嘴,身子一软,人已经跪了下去,脸上一片惊恐,“理正大人饶命……”
“从事大人,理正大人?”
无论是距离来人不远的石老爷子,还是人群中的子壮,此时都朝来人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这不是十年前曾经来过桑林村的理毅么?
当年他还是理正司的从事大人,曾经来找子壮调查官道上来往的可疑人士。子壮当时还自作聪明,好好忽悠了他一顿,村正石老爷子也在现场。
虽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但此人的相貌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分冷静和内敛而已。
子壮对此人的印象不错,心底也自然多了几分期冀,人已经悄悄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缪大人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他们显然不是一伙的……”
……
子壮没有看错,来人正是邑城理正司的理毅,现在已经由从事升任为理正,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
而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则是他的贴身随从彭昂,从国都来邑城也已经两三年了。
理正大人此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缪狂战,呵呵一笑,朝旁边的年轻人摆摆手,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情,“彭昂,你别火气这么大,有话好好说。马正司的缪大人审案,我们理正司可要好好学着点。”
一听说理正司的理正大人要观摩自己审案,面无人色的缪狂战吓得全身都打哆嗦,一个劲地求情告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理正大人一声冷哼,看都不看他,只是侧脸朝子壮点点头,“子壮,我们该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大叔?”
子壮此时已经走出人群,看着对方曾经熟悉的面孔,又听到了刚才他们和缪大人的对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那一幕。见对方还记得自己,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子壮心中一激动,“大叔”两字不禁脱口而出。
“大叔?”
彭昂疑惑地瞧了子壮,喃喃地重复着子壮的话,再看看理毅一副脸直抽抽的怪异表情,脑子里转了好几转,愣是没搞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当年那样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理毅压低嗓音,对身边的彭昂苦笑不得地说道。
“呃……”
彭昂点点头。
算了,虽然这乡村野小子出言有些不敬,但既然大人不以为逆,他也没必要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毕竟,他跟了理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子壮这小子和流民村有些来往。理毅为此还特别叮嘱过他,切不可对子壮轻易动手,似乎另有重用的样子。
想通了这些关节,彭昂自然知道进退,于是又把冰冷的目光投向了缪狂战。
“大叔?”
这一声“大叔”听到缪狂战的耳朵里,骇得他小心肝都要跳了出来。
虽然他明白理正大人位高权重,绝不会有子侄流落到野村受苦,但这至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