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甸村村正的长子,三木的哥哥大木,果然从邑城匆匆赶来了。
大木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比他的父亲福老爷子稍高一些,长的并不算难看。他在草甸村出生长大,后来因为父亲托人仰脸,走了很多的路子,终于在邑城里招了一份差事,让野村里的不少人羡慕不已。
只是自从到了邑城当差以后,大木回村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即使偶尔回来一趟,他脸上也往往一片阴冷,让人有点不寒而栗,感觉很不舒服。
大木毕竟是在邑城里做事,虽然身上也是一身的麻衣,脚蹬草鞋,但却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上面连一个补丁都没有,和普通的野民就是大不一样
他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身皂衣,手持水火棍的黑脸家伙。
看大木对此人唯唯诺诺,一脸谄媚的模样,还有他一身的差役打扮,看来还这真是一个官家的人。
既然是和大木一起过来的,自然会站在草甸村的一边。
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有官家的撑腰,即使来人什么话还没有说,什么事情还没有做,草甸村的小伙子们的心气已经自然而然地涨了几分,腰杆也硬了不少。
反观桑林村的一干村众,现在却气势萎靡,一个个脸带惊慌,交头接耳,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村正石老爷子。
石老爷子现在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圈。
夜色昏暗,即使周围有火把照明,但光线也不是太好。
桑林村的村正仔细盯着来人,想看看到底是邑城里的哪一位官人。
村正虽然是一村之长,但毕竟还是野民。平常除了官府要催租缴税,分摊徭役外,平常也不是经常到邑城里去。
邑城里的大官小吏,一个个趾高气扬,目高于顶,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村正放在眼里。石老爷子纵然有心结交,人家也未必愿意搭理。唉,对方到底是谁,石老爷子费了好大的劲,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对方。
村正石老子一时间没有认出此人,心里正在琢磨对方到底是谁。
大木此时却已经走到草甸村的福老爷子一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福老爷子闻言脸色大变,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皱了皱眉头。
大木点点头,不再和父亲说悄悄话,而是快步走到那皂衣黑脸男子身边,讨好似地弯了弯腰。
这皂衣黑脸男一裂嘴,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傲慢地点点头。
这家伙一脸横肉,瞪着三角眼,不屑地扫视了一番桑林村一干缩手缩脚,重重地咳了一声。
官威之下,桑林村的村众立刻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家伙嘴角抽了抽,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桑林村村正的身上。
“怎么了,众目睽睽之下,桑林村的人目无王法,胆大妄为,竟然敢闹事?”
对方不开口便罢,这阴阳怪气地一开口,立刻就给桑林村的人扣了一顶大帽子。
村正石老爷子心里只能暗暗叫苦,额头已经隐隐有了细汗。
现在是在桑林村的村口,而不是在草甸村的村口,即使是个瞎子也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何来“桑林村的人想闹事”之说?
桑林村现在是被人打上门来,被迫自保而已。
这么清楚明显的事实,来人却罔顾事实,一张嘴就把责任推到桑林村这边。这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铁了心给草甸村撑腰了。
村正石老爷子现在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毕竟饱经世事,深谙人心,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硬碰硬,否则只能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自讨苦吃。
“官”字两张口,是非黑白,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村正石老爷子尽可能地沉住气,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施了一个礼,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头子眼拙,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石老爷子不是眼拙,是官威大得不得了,这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不等那皂衣黑脸男开口,大木就站了出来,冷嘲热讽地对石老爷子说道,顺便又挑拨了一下石老爷子和皂衣黑脸男的关系,在中间煽风点火。
说完这话,大木接着又向同来的皂衣黑脸男拱拱手,点头哈腰,极尽谄媚,“这位可是邑城马正司的缪大人!”
“缪大人?不敢,不敢,老朽眼拙了。”
大木这一煽风点火,让桑林村村正后背直冒凉气。
邑城的马正司掌管全蒲城邑的军政大事,实在和一个野村的村正没有多大干系。也正因为此,村正石老爷子对马正司了解并不多,这缪大人的名号他也从来没听说过。
但马正司毕竟是邑城的衙门,村正石老爷子听到大木的话后,还是连忙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施礼,“见过缪大人。”
其实这所谓的缪大人,赢姓缪氏,名狂战,其实也不过是邑城马正司的一个普通马丁而已,并没有什么官职在身。
马正司里的各位大小官吏,包括主事的马正大人,通常都是士子出身,世代相袭,外人很难染指。
大小官吏处于马正司的最高层,再往下就是一干甲士。
所谓的甲士,顾名思义,也就是甲胄之士。这些人大多是世家出身,通常都有士子的身份,以习武打仗为谋生的主业,作战时担任兵车上的御手,车左和车右等要职。
甲士是军队中的精锐力量,无论是对于家世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都要求甚高,也不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