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滔滔,青山黝黑。风在嘶鸣,雨在宣泄。
蹄声激荡,水花四溅,轱辘滚滚,碾压四方。
虽说相隔已然不远,只是风大雨急,夜色无边,视线极其的模糊,若非萧凉是凡境第二步的修炼之人,眼力甚过旁人,根本无法看清。
驾车之人全身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之中,似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若非细看,恍若无人。
长鞭飞舞,噼啪作响。骏马嘶鸣,撒蹄狂奔。
“爷,这是何人?”南山竹舍前,萧信明显的有些紧张。如今形势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来人如此匆忙,只怕是来者不善。
萧凉很是镇定,毕竟见识过风风雨雨。
他摇摇头道:“你别紧张,对方没有恶意!”
常年在腥风血雨中度过,萧凉并没有感受到杀意。
他对自己的第六感一直很笃信。
“是京中的人!”
“爷,您怎么知道?”马车相距四五十米,更何况这种天气,视线极差,萧信根本看不清楚。
“他身上的黑衣斗篷下摆绣着莽纹补白鹇纹饰,按照大夏礼制,应该是皇伯父身边的人!”萧凉洞察细微,很轻松的就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尚公公?”常年伴随皇帝左右的自然是大内总管太监尚文林尚公公。萧信作为北凉王府的人,自然知晓。
“是他!”萧凉点点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当然在没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时,萧凉并没有懈怠,毕竟非常时期,必须小心为上。
“吁---”马车临近,前蹄高扬,卷起阵阵雨浪。
待到蹄子落下,来人轻轻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
紧走几步,在距离萧凉四五米处停下,掀开斗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庞。
“奴才尚文林见过世子爷!”北凉王在世的时候,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不但是皇帝的义兄,更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在宫内,朝内,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而作为北凉王萧北望唯一的儿子,萧凉的身份非同小可。尚文林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是自己人,对于落魄的萧凉,依然礼数有加。
“尚叔叔不必多礼!”萧凉自幼丧母,父亲又常年征战,从小几乎是在皇宫大院里长大的。而尚公公对他很是照顾,可以算得上是萧凉的长辈。
快走几步,搀扶住尚公公。
然而就在此时,萧凉浑身一紧,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萧凉本能的后退,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刃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光,撕裂了暗夜,从萧凉脖颈处堪堪掠过,不夸张的说,也就是毫厘之间,只要萧凉晚上那么一丝半刻,萧凉只怕已经成为一具死尸了。
形势转变得太快,以至于一边的萧信都没有瞅清楚,直到尚公公手中的利刃落下,他才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一刻,他抓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冲向了尚公公。
“萧信,住手!”萧凉的喝停,让萧信很是不解。
他的小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尚公公都这样了,世子爷干嘛还要阻止他?
“尚叔叔,谢谢你!”萧凉掩去了眼中的波澜,忽而平静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一句谢谢顿时让一边的萧信懵住了。
这是何故?
他那不大的眼睛盯着两人来回的看,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
“你看出来了?”尚文林笑了,只是那双浑浊的双目中却是深藏着浓浓的哀伤之意。龙帝驾崩,对于他而言,打击太大了。
萧凉点点头,起初他还以为尚公公是要偷袭他,只是后来那股强烈的杀意却是突兀的消失了。
如果萧凉没有猜错的话,即便他躲不过去,尚公公也不会伤他分毫。
传闻尚公公修为深不可测,据说已经达到人境第二重化灵为液的境界,当然这只是猜测,很少有人知道尚公公的具体修为。
如果尚公公想要杀他,根本不要偷袭。
如此,尚公公的意图显而易见。
“嗯,很好。世子,你要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好好的活下去!”尚公公苍白的面孔上写满了欣慰,对于萧凉的反应,他很满意。
“这是陛下留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尚公公手一挥,一个芥子袋突兀的出现在萧凉的手中,在深深的凝视了萧凉一眼后,拉上斗篷,扭头迈入茫茫的凄风冷雨中。
“尚叔叔,你这是要去何处?”如今龙帝驾崩,陪伴了他一生的尚公公就如无根之浮萍,目送尚公公落寞的身影,萧凉忍不住上前两步,追问了一句。
尚公公身形顿住,并没有回头。
“老奴陪伴了陛下一生,如今陛下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老奴自然要去该去的地方。世子,您多保重!”话音落下,再未停留,跃上马车,调转车头,黯然离去。
马蹄声远去,渐渐的被暗夜风雨声吞噬;一代高手的落幕,不华丽却让人无限的感伤。
萧凉虽是第一次见尚公公,却被这位白头老人那份执着,深深的折服。愚忠吗?或许吧。只是萧凉却**半分的鄙夷。
尚公公,您一路走好!
萧凉默对着尚文林远去的方向,发自肺腑的鞠了一躬。这是老人应得的礼遇。
竹屋内,萧凉盘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芥子袋。
从前身的记忆中,萧凉知道此物的贵重。
看似很小,不过巴掌大,却暗藏天地,乃是储物的佳品。
莫说大夏,即便是这片大陆,也不会超过两手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