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下跪在江都身前,以往种种辛酸苦痛滋味在心中翻滚涌动,陈莺儿再也顾不得仪态,扑在江都的膝前嚎啕大哭起来。
江都也擦着泪,轻抚着陈莺儿的秀发,哽咽道:“莺儿,我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撑得也很辛苦,你放心,以后你会幸福的,相公是个好男人,是个能让妻子时刻感到幸福的好男人……”
一个女人为她爱的男人,默默守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纵然以前有过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也该一笔勾销了。
付出过代价的人,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洪武三十一年十月,深秋时节,万物俱寂,大明江山一片萧瑟零落。
山西大同府,长城北侧延绵的群山中,一条仅可一辆马车通行的马道向远方延伸,一直到看不见尽头的群山之外。
在这方圆百里杳无人烟的荒芜之地,一行千余骑的骑队正护侍着一名穿身黑色武士装的年轻男子,沿着马道不急不徐的走着,他们的身后,紧紧跟着五辆大马车,马车用油布紧紧盖住,车轮碾过潮湿的山道,留下深深的压痕,显示马车上装的东西不轻。
年轻男子正是诚毅侯,锦衣卫指挥使萧凡,如今他头上又多了一道光环,洪武三十一年的头榜头名武状元。
离开京师来到山西大同府,是萧凡向朱允炆请了旨的结果。
今曰他要做一件关乎天下时局的大事,——结盟朵颜三卫!
更确切的说,是收买朵颜三卫。
除了戍守大宁的宁王,和北平府的燕王,这天下谁都不会注意到长城之外那支只有区区五万兵马的蒙古骑兵,可萧凡却注意到了,不但注意,而且非常重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竟然亲自远赴千里,来收买这支看似不起眼的五万蒙古骑兵,可见他对朵颜三卫重视到何种程度。
这又是一次穿越人士的舞弊,萧凡前世就知道,朵颜三卫在燕王朱棣起兵谋反的过程中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
一年以前,锦衣卫的势力向北方铺展的时候,萧凡便特意嘱咐要仔细打听关于朵颜三卫的一切情报,特别是这支骑兵头领各自的姓格,脾气,爱好,以及他们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宁王的忠心程度等等。
一年的情报累积下来,经过分析以后,萧凡发现了一个让他又惊又喜的事实。
这支骑兵似乎并不怎么买宁王的帐,他们是一群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一个个桀骜不驯,粗犷蛮横,他们的眼中只有金银,粮食和女人,说得更直接一点,他们其实是一支古代的雇佣军,谁给他们钱,他们就认谁为老大。
前世的历史中,朱棣也是通过砸钱这种方式,换得了朵颜三卫的效忠,很轻松的把他们从宁王手中骗了出来。
今曰,萧凡也想走一次朱棣的老路,志得意满的做一回款爷,好好享受一把用钱把别人砸死的滋味儿。
若论经济实力,经过洪武朝三十年休养生息的朝廷国库,自然比北平燕王府那点可怜的库房积累要充盈得多,如果朵颜三卫真如情报上所说的只认钱不认人,那么朱棣输定了!
比谁砸的钱多,朱棣必然不是朝廷的对手,这就像追求女人一样,亿万富翁和穷人竞争,有钱人无疑比穷人有优势多了。
出了长城,过了采凉山,前方地势渐渐平坦,已见稀疏的绿草地,这里已是关外,接近草原了。
此行绝密,为了避朱棣耳目,萧凡特意将会面的地方定在了远离北平的山西大同府外。
队伍仍旧缓缓前行,前方一名探路的斥候飞快驰来,在萧凡面前勒马禀道:“大人,朵颜卫的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率部数百人为迎接大人,正朝这里行来,很快便至。”
萧凡点了点头,刚待说话,便听到远处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一群穿着蒙古皮袍,服色杂乱的大汉朝他飞奔而来。
离萧凡大约一里之遥时,为首一名虬髯大汉忽然将手臂高举,众蒙古骑兵纷纷住马。
接着虬髯大汉下了马,以步行的方式,朝萧凡缓缓走来,他步履沉重,也许由于长期的马上生活,他走起路来两腿不自觉的向两旁撇开,呈外八字状,像只摇摆生姿的肥鸭子,显得有些可笑。
斥候在萧凡耳边轻声道:“此人便是朵颜卫的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
萧凡神情一凝,急忙也下了马,一步一步朝脱鲁忽察尔走去。
二人在两支队伍的中间相遇,互相打量观察对方许久,脱鲁忽察尔突然咧嘴一笑,接着便朝萧凡跪拜下去,用生硬的汉语道:“大明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拜见大明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
萧凡听得脱鲁忽察尔如此自称,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思。
朵颜三卫历来桀骜不驯,连宁王的帐都不怎么买,但只要脱鲁忽察尔承认自己还隶属大明管辖,今曰这事就好办了。
萧凡露出和煦的微笑,伸手将脱鲁忽察尔搀扶起来,笑道:“脱同知大人不必多礼……”
脱鲁忽察尔一楞:“什么脱同知?”
萧凡也一楞:“你不是姓脱吗?”
“我……”脱鲁忽察尔张着大嘴,想向萧凡解释一下蒙古人的姓氏问题,可一想到自己有限的汉语水平,终于决定放弃。
“萧大人,您还是直呼下官的名字吧……”脱鲁忽察尔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