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退到一楼门口的王贵闻言急忙又走到楼梯下。
“你刚刚说,他们其中一人像官府通缉的犯人?而且还是个和尚?”
“是的,掌柜的。”
“什么和尚?”
“听说是锦衣卫萧同知签发的通缉榜,那和尚叫道衍,是四皇子燕王身边的幕僚,是个好男风的花和尚,市井传言,这和尚跟萧同知有过节……”。
陈莺儿俏目一亮:“跟萧同知有过节?”
王贵陪笑道:“这是外面那些无赖泼皮们闲谈时说的,锦衣卫同知,燕王,那都是顶了天的大人物,我们寻常百姓也就说个乐儿罢了,谁知是真是假……”
陈莺儿想了想,道:“不管怎样,想办法先把他们几个人制住,若他们是朝廷钦犯,把他们带出了京师,我们是要吃官司的。”
王贵一凛,急忙道:“掌柜的放心,咱们米行里卖苦力的伙计不少,听说有几个还练过几天腿脚,身手很是不错,咱们趁这几人不备,下猛手制服他们,倒是不难。”
陈莺儿点点头:“去。做事小心一点,利落一点。”
“掌柜的您就等信儿!”
未过多久,只听得米行下面忽然安静了一下,接着传来一阵拳脚声和打骂声,喧闹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王贵的声音远远从楼下传来:“掌柜的,都办妥了。”
陈莺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又飞快消逝。起身袅袅下楼,却见米行正中绑着几个人,皆朝她怒目而视,其中一人的帽子已被打掉,一个圆溜溜的光头突显出来,特别亮眼,他穿着一身灰色短袍,脚下打着绑腿,地上还掉落着几缕假胡须和一个布袋子,正是一副行商的打扮。
陈莺儿目光清冷的打量着他,半晌,她嘴角一勾,冷声道:“你是道衍?”
被绑的和尚正是道衍,闻言大吃一惊。
他本在京师南郊的聚宝山上养伤,朱棣特别关照,还派了几个人随身侍侯,按他们商定的计划,本来是打算待朱棣出京赴北平时半路接上道衍一起走的,奈何兵部调三省之兵驰援北平,这番动作太大,没个十来天根本无法准备妥当,朱棣等兵部下文迟迟不至,最近几日又因萧凡下狱,朱棣有心多留京师几日,将萧凡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再走,又心忧道衍在山洞那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养伤不利,于是朱棣密信吩咐道衍带着随从乔装从水路先回北平,而他则将事情办完后再走。
可惜京师这个地方对命运坎坷的道衍和尚来说,风水实在太差,道衍带着随从乔装过后,刚下了聚宝山,随便找了一艘运粮往北而去的粮船,结果刚上船,还在等着船舸装粮食呢,谁料到米行里的伙计说翻脸就翻脸,趁他们不备,三两下就把他们放倒了。
道衍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他们了,更不明白眼前这位孤傲冷酷的女子为何会认识他,不过人家既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如今天下的官府都画着他的相貌,否认也没用了,道衍闻言长叹道:“你怎么认识我?”
陈莺儿见他自己承认了,不由冷冷一笑:“大师的名头如今天下皆知,小女子怎敢不识?”
道衍老脸渐渐浮上绝望之色:“你待如何处置我?”
陈莺儿身在市井,自是不知萧凡,燕王,道衍这些朝堂亲王大臣们的种种复杂恩怨。闻言秀眉紧蹙,是啊,该如何处置他呢?虽知他与萧凡有仇怨,可如今萧凡关在牢里,危在旦夕,我帮他抓了一个仇人又能怎样?能救萧凡出来吗?
陈莺儿苦笑,她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件很没意义的事情。
罢了,你入狱皆因我而起,若你被杀头,我陈莺儿这条命赔给你便是,再加上你仇人的一条命,算是给你付了利息。——无罪无业,两两相抵。
陈莺儿苦叹数声,意兴索然的挥了挥手,对米行的伙计们吩咐道:“把这和尚送去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记住,亲手交给他们衙门的千户曹毅曹大人。”
“是!”
萧凡,曹毅费尽心机心血,苦心想抓捕却一直无果的道衍和尚,就这样被一群粗鄙的市井苦力汉子五花大绑,像绑一条死狗似的,姿势非常窝囊的被抬出了米行大门。
道衍被兴高采烈的米行众伙计高高抬着,一群人招摇过市的往镇抚司衙门走去。
道衍睁开眼,眼中满是苦涩和辛酸,最近他的运气……实在很不好形容。茫然而绝望的望着阴沉的天空,道衍心中一阵悲怆,喃喃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老子去他娘的!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他娘的入!操!放我下来!我给你们银子!一万两,不!十万两!”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内,正为救萧凡之事一筹莫展的曹毅忽闻有人将道衍和尚扭送上门,曹毅当时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惊呆,那种感觉就好象老天爷大发善心,将一堆面饼子砸给了一个快饿死的穷人。
满怀惊喜的几步冲出去,上上下下将五花大绑的道衍和尚摸了个遍,终于验明了正身,确定了老天爷砸下来的不是石头,确实是面饼子。
大喜过望的曹毅还来不及仔细询问道衍被抓的经过,衙门外有身着百姓服饰的锦衣密探匆忙奔来,凑在曹毅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
密探刚说完,曹毅脸色大变,急忙大吼道:“叫上人,跟老子去燕王别院!快!迟了就出人命了!……还有,把这和尚也一块带去!”
燕王别院内堂。
匕首的雪亮光芒离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