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长廊月门遥遥迢迢,草木山石层层景景。这里的陈列摆设无一不华美精致,巧夺天工。
然而,精美中透着肃杀。路过所见的下人严遵规矩、脚步轻悄,见到贵客,齐齐垂首让到路旁,绝无半点散漫。
走在慕王府中,傅思滢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座府邸的辉煌与府邸主人重病缠身联系在一起,真是极为矛盾。
漠苍岚的书房也不指是一间书屋,而是一处小院,堪比寻常人家府宅。走至院门外就得停下脚步,由下人去通禀。
很快,下人回复慕王爷有请。
漠苍岚的屋子还是那般炙热。
一进屋子,见屋内只有漠苍岚一人,并无其他面孔,傅思滢顿时就收敛不住性情,不高兴地问:“王爷审问楚子期有结果了吗?”
漠苍岚斜靠在榻上执着一本册子看,闻言,瞧都不瞧傅思滢一眼,道:“审问刑讯一事,最是讲究耐心。谁能磨,谁就能占上风。此事自然是急不得。”
傅思滢一听就要冒火。无奈气虚无力,只能恶狠狠瞪着漠苍岚:“王爷还打算磨多久?”
“磨……”漠苍岚言语缓缓,想了想说,“磨上个十天半个月吧。”
“你!”
傅思滢攥着拳头到一旁的圈椅中坐下,神色黯淡。明明是性命攸关,可最应该询问他的话偏生卡在嗓子眼,无论如何都憋不出来口。
她该问他能不能先让楚子期给一颗解药,她该问他能不能容她多活几天。
“傅大小姐一清醒就要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傅思滢憋了憋,忽然起身凑到漠苍岚身旁,低声略显神秘地问:“你猜我为什么会晕倒?”
还是漠苍岚的身边舒服,凉快好多。
她这一凑近,漠苍岚终于斜眼看她一下:“缺血。”她晕倒后可是一直在吐血。
傅思滢撇嘴:“不是,其实我是被皇上的龙威所摄,承受不住才晕倒的。”
漠苍岚翻页的手指一顿:“你若身为男子,一定是第一大奸臣。”
“你不信?”
“……”漠苍岚懒得应她。
“你既然不信,”傅思滢垂首低喃半句,后突然伸手将把漠苍岚手中的册子抽掉,“你既然不信还不赶快救我!”
好亮的嗓门!
就在漠苍岚的耳边炸响!
一声震耳欲聋罢,傅思滢抬手把册子往漠苍岚面前的案几上一拍!“啪”!案几上的毛笔一震,骨碌碌滚到案边,最后掉落在地。
怒火一上头,傅思滢看什么都看不顺眼。
“哼!”
“嗖”的一下,又抬脚将毛笔踹远。完后眉眼怒艳,抿着嘴紧盯漠苍岚,摆明了“老娘今天一定要个说法”!
书被夺、笔被踹,漠苍岚拧眉静止片刻,后缓缓抬手揉捏眉心,好一会儿工夫才让自己确信这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有人在他面前放肆!
还是曾经被他射伤过肩膀、现在性命危在旦夕的傅思滢。
若是屋里没别人也就罢了,他不予她计较,可……
“傅思滢,人是不是在快死的时候,会格外得不知畏惧?”
听他语气瞬间阴沉,傅思滢眉目一紧,倔强得沉默不语。他说得没错,人之将死,无所畏惧。
“你的性命比不上刑审的进展重要,所以不要自视过高,以为谁都要以你为重。”
冰冷的话语像一把刀插上傅思滢的心脏。
她眼睁睁看着漠苍岚面露厌恶,语气严厉地说:“以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不要擅自踏入慕王府。”
说罢,唤护卫方止将傅思滢送回宰相府。
心情失落压抑的傅思滢在离开前,询问:“能否容我见楚子期一面?”
“不行。”漠苍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见他果真是半点活路和情面也不留给她,傅思滢死死咬牙,攥着拳头甩袖离去。
没有他的传召,她不能擅自踏入慕王府?
呵,等她以后变成厉鬼,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定搅得他的府邸不得安宁!
傅思滢离去后,漠苍岚所在屋室的玉屏之后走出一个身着暗黄素服的男子。
男子朗声大笑:“朕可真没想到能看见这种场面!哈哈哈,苍岚,你怕不是要被傅思滢给降住。”
漠苍岚丝毫不以为然:“若不是她的身份,她早死十回了。”
“哦?”皇上语带调侃,“没想到咱们大昌冷厉风行的堂堂慕王爷,还是个惧内的。”
“皇兄切莫打趣,您知臣何意。”
漠苍岚是说傅思滢身为宰相嫡长女的身份,而皇上则指她慕王妃的身份。
略过傅思滢,皇上正色,神情有些严肃地对漠苍岚说:“白倾羽是社稷之材,朕很赏识他,你……”
若此时有人细看,就能看出皇上眼眸中的担忧和迟疑……还有忌惮。
“苍岚,”皇帝上前拍拍漠苍岚的肩膀,感到一手寒凉后,神色更为复杂,“你若是有用得上白倾羽的地方,就多多提拔他,也算是为你分忧。”
漠苍岚将目光从皇帝的脸上收回,淡然地整理着案几上的物件。
“臣与白倾羽的想法不合,没有能用得着他的地方。若是皇兄欣赏,大可提拔他在朝廷中施展抱负,臣亦期待他为大昌建功立业。”
明明漠苍岚对白倾羽的态度表现得很支持、很大度,皇上仍压制不住失望和烦愁的眼神。
盯着漠苍岚好半晌后,皇帝才笑容略干地说:“朕本来是想让你好好带他磨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