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遭遇母亲、芸芷和容辰先后离她而去,悲痛就已令她难以承受,无法想象楚子期心中又在承受着何等痛苦的煎熬。
楚子期身为平安侯世子,几乎是在一夜之内家破人亡。他来不及悲痛,就要疲于逃命、应付慕王的追兵,终日惶惶不安。
她与他是旧相识,仅仅因为她被皇上赐婚要成为慕王妃,楚子期就要心狠杀她,可见内心的仇恨和悲痛如何令他疯狂。
今晚,她送上的一点伤药、一点吃食,对于奔波惶恐多日的楚子期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能体会得到。
尽管担心楚子期的哭声有可能会被晴音听到,但傅思滢也没有阻止他尽情宣泄。她知道,从逃命到方才,他恐怕根本没有过一时半刻的安稳能让他放心大哭!
许久后,楚子期的痛哭才渐渐压制收敛。脸上本就是血污一片,再加上泪水纵横,这会儿实在是难看得很。
鉴于他的身份特殊,傅思滢不敢让他草草休息,只详细问道:“你自那日从土地庙逃出后,还在被慕王的人追杀吗?”
不知是不是在傅思滢面前痛哭过一场的关系,楚子期的气场渐弱。他未抬头,只低声道:“是。”
傅思滢一惊:“难道慕王的人会追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就将楚子期忽的抬头看她。不等楚子期说出刺挠的话,傅思滢抢先道:“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你。你若没有摆脱他们,在此处逗留岂不是等死?”
楚子期神情稍缓:“不会,我是摆脱掉他们,才来找你的。”
闻言,傅思滢安心,须臾间,又从这话中听出楚子期的好心和善意。
于是她说:“多谢你不将麻烦带来我家。”
话刚刚说出口,楚子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语气铮铮地对傅思滢说:“放心,我还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你也算是上次救了我一命,我今天不杀你,可日后再见,那就说不准了。告辞!”
他撂下狠话就要走,傅思滢急忙起身拦住:“你要去哪儿?”
“去找漠苍岚报仇血恨!”
“我看是漠苍岚将你赶尽杀绝才对!”傅思滢当即反驳。
楚子期面色阴沉不定:“不用你管!若是你想,尽管去向漠苍岚传信,让他小心着点!”
傅思滢伸出手,死死拉住楚子期的胳膊:“你这人,怎么如此会给人强按罪名?你方才不是听到我与父亲的交谈了?难道你觉得我对于慕王妃之位,是欢天喜地的?”
“难道不是吗?”楚子期愤怒反问,“你方才一直在劝你父亲投靠慕王!”
“废话,我傅家也要活命,难不成你希望我傅家也被慕王满门抄斩?!”傅思滢瞬时变脸,对楚子期怒色相对,“既能有益于百姓,又能保全自身,何乐而不为?若慕王与皇上推行的暴虐之政,我自然也不会规劝我父亲。”
楚子期在沉默许久后,冷笑着吐出几个字:“呵,狡辩。”
傅思滢气得别开眼,懒得再说。
楚子期将傅思滢抓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和想法,反正我与慕王是血海深仇,结局不是同归于尽,就是一死一活。傅思滢,我且念及旧情不牵连你,还望你也能念及旧情,别在慕王面前提我一个字儿。咱们往后往后桥归桥、路过路,全当不认识!”
说完,摆脱掉傅思滢,跳窗离去。
他像一只猫头鹰,在夜色里自由行走,很快就从傅思滢的视野中消失。然而,傅思滢却有很强烈的预感,她很快就会再见到楚子期的。